半夜的时候,芊成感到有些口渴,想起来倒杯茶,但感觉自己头昏沉沉的,便喊:“芸娘,给我倒杯茶。”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是在漠北,芸娘和子沫都不在自己身边。他强忍着头痛,坐了起来,才发现张副官坐在床边,人已经睡着了,旁边的地上躺着一本书。
芊成这才想起自己喝醉了,是张副官把他弄回来,又照顾了自己一晚上。在这个对于他还有些陌生的地方,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同事能照顾自己到这个份上,他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他没敢动张副官,怕把他惊醒,只在他身上披上了自己的棉袍,有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了。
他坐到桌子旁,从水壶里倒杯水,端起来就喝,但他忘记了茶水已放了很长时间,喝到嘴里才发现透心的凉,一如他现在的心。
身处异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想好好的为百姓,也为自己做点事吧,又有很多可以预见的困难摆在那里。他的心里一阵酸涩,他忍不住用两只手捂住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混日子,等着哪一天有了机会让岳父找人把自己调回去?他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哎,怎么办?混日子,于心不甘,可万一,万一自己的做法被朝廷知道了,再被人诬告谋反,自己被杀头都无所谓,可身边的亲人咋办?也跟着遭殃吗?
突然他的眼前又出现一个漠北女人扛着被子,左手拉着幼儿朝前走的背影;一个壮汉用独轮车推着老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有一家子扶老携幼,赶着一匹小马驹的背影;…….所有的背影像一副副画在他面前不停的闪。他站起来,打开窗,想让冷风吹走这一切,他不想再想了,他有些害怕,他怕自己会因为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睡着的张副官被冷风一吹,醒了过来,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前,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揉揉眼看清是芊大人,才想起昨晚的事。
他走过去,把窗户重新关上,“刚喝过酒,小心受凉!”芊成听到他说话,把脸转了过来,张副官看到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咋了?”
也许是因为夜晚,也许是酒还没有完全醒,也许是已把张副官看作了朋友,芊成他此时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变得无比脆弱,“我想我的妻子和孩子,可我回不去。我想为漠北百姓做点什么,可为什么会这么难?百姓的日子啥时才能熬出头?我又什么时候能改变自己的现状?我突然觉得很累!”
张副官把他的肩膀扳了过来,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昨天早晨还意气风发的,充满干劲的他,这会又开始变得颓废无奈了。他有些心疼,也有些反感。“这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知府大人没同意吗?这次不行,你不能多去几趟?这次有想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就不能想想怎么改、怎么完善?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至于吗?”
芊成被他数落了一通,不但不生气,也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他忍不住捶了张副官的肩膀一下,“你这家伙,说的对,就是有啥大不了的,再想想办法呗,啥事也不能一下子就成功,我是心太急了。”
“你呀,虽说在朝廷当官,可看样子就是什么都是别人给安排好的。你一定是顺风顺水的,没经过大风浪,要不然不会这一点小困难,就把你给打趴下了。像我,没爹没娘的,啥事都要靠自己,就啥也不怕了,大不了再想办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