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个陈御医回去了,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李公公送走陈御医后,又返回了御书房,看皇上呆呆地坐在龙案后面,他犹豫了一下后,才张嘴问道。
皇上听见李公公说话,这才抬起头,看了下李公公,扶住龙案吃力地站了起来。李公公看见皇上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大吃一惊,赶紧绕过龙案走到皇上的跟前,一把扶住了他。
皇上转过脸,看了看李公公,虚弱地笑了笑,说道:“这一晃,我们好像都老了。″李公公听皇上这样说,心里突然一酸,眼睛里好像有泪要冲出来。
他赶紧转过脸去,用手背擦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脸,笑着对皇上说:“皇上,你哪里老了?不要瞎想。″
李公公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已经承认他和皇上确实都老了。
刚才他送陈御医回去,回来时走得急,明显地感觉有些气喘,他想到皇上刚才的那些症状,心里很害怕,赶忙扶了树干站了好长时间,觉得稍微好了一些,才重新慢慢地走回来。
本来吧,他平常看着皇上走路气宇轩昂,腰板挺得直直的,他就没把皇上当老人看,连带着认为自己也很年轻。
可皇上今晚这一病,李公公这才注意到皇上的鬓角有很多的白头发,眼角和额头不知道什么时侯也刻上了很深的皱纹,尤其是他扶住龙案,体力不支的模样,更显得孱弱。
唉,李公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场病就把平日里杀伐绝断,做事雷厉风行的君主一下子折磨成了一个沧桑的老人了。
李公公的心里不禁为他疼得慌,他十岁净身进宫,就陪在那时还是皇子的崇元身边。
崇元读书时,他就站在门外,看着他皱着眉头一遍遍地诵读课文,如果通过先生的考试了,就会欢呼雀跃地拉着等在门外的小李子迅速跑到御花园里抓蜻蜓、逮麻雀;如果书背的不熟练,他就只好低了头,怯生生地把手伸出来接受先生的惩罚,先生的戒尺啪啪地等在崇元的手上,站在门外的小李子也会皱了眉头,心跟着一颤一颤的;其他的皇子看崇元背不上来,笑作一团时,崇元不敢抬头看,小李子在外面则气得牙痒,他的小手紧紧攥成拳头,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那些皇子压在身下底下狠狠地揍一顿。
可他只能想,并不敢去做,他只能在崇元出来后,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发酸、发疼。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崇元意外地被父皇指定为太子,他们在御花园里高兴地又蹦又乱,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为所欲为了。
未承想,就是从那天开始,崇元被其他的皇子孤立了,背不上书,虽然再也没有人讥笑他,但再也没有人和他打闹了。
他来来往往的,都是形单影只,除了在他身后默默跟着的的小李子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和他们一起。
为此,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怪僻,经常会为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大发雷霆,同样也会为了别人看起来极其不起眼的小事喜上眉梢。
“我们回去吧,这书房有点太冷了!“李公公正在想着,突然见皇上从他跟前走了过去。李公公愣了一下后,赶忙追了过去,他搀着皇上的胳膊慢慢地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明朗了,这会要是有人从背后看他们,真的会觉得前面是两个老人,因为他们不但脚步拖沓,后背也微微已经有些佝偻了。
“小李子,你说我是不是该立个太子了。“皇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至到了他给自己单独留存的寝宫才突然说话。
这个皇上独自留存的寝宫,没有安排一个宫女太监,甚至皇上也没有带任何一个妃子来这里住过,可以说,整个皇宫里只有一这处对皇上来说是绝对私密的。
也可以说,很多绝密的事情都是在这里做出决定,并付诸实施的。
虽说皇上刚才说回寝宫,李公公就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但李公公一听皇上讲这话,还是愣了一下,脚步也突然停顿下来,有些奇怪地问皇上:“皇上,你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皇上笑了笑,“这是迟早的事,早立了,所有的人心也就都定了。“
“皇上,那你心里有人选了吗?“李公公搀着皇上的胳膊,头低着看着地面。虽然皇上的心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这会他还是提不上劲,他所有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李公公的身上。李公公虽说是咬着牙硬撑着,但表面上他没有一丝一亳的疲惫,他这样做,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让皇上倚靠的心安理得而己。
不知为什么,皇上这一病,竟让李公公对他怜惜起来,甚至起了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他是皇上,是大宋朝独一无二的霸主,可李公公却觉得皇上有些可怜,而他有责任保护他。
如果皇上能知道他的心思,一定会很安慰,他以为自己没有朋友,孰不知身边就有一个愿拿命护着他的人。
但这也不能怪皇上,因为很多人都这样,眼晴是平视的,只看到前方数十米、数百米的位置有没有奇珍异宝,有没有厚土真情。
而不是俯视的,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可能就有最关心自己的知己亲朋,脚下有可能就躺着价值连城的至尊宝贝。
“有,是初步有一个了。但我还不敢最后确定,因为太子关乎着咱整个大宋朝的社稷安危,而不是我个人的私事,不能以我个人的好恶就能定夺的。″
李公公听皇上这样说,突然觉得他有些变了,不再像原来可以因为反感一个人的某些言论或行为,就有可能不管不顾地就把这个人推出去了斩了,那时候他就像一个有些独裁的暴君,没有人敢轻易发言,偶尔有发言的,也是看着他的脸色,揣摩着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