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他的庄园是变得更加广阔了，可是想要找到最初的那一条路，却变得没有那样容易了。时之余舔着唇，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千言万语却难说出一个字来。

“不用再解释，我不想听。我暂时不会离开这座城市，以免你还有什么需要，作为交换，你让我和圆圆去跟我姐一起住。”

顾以言把手从他的手掌心里抽出来，她的眼泪最终没有掉下来，硬生生逼了回去。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过了想要痛哭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了。眼眶凉凉的，是已经冷掉的泪。她深深吸了口气，越过他往里走。

“顾以言，你从来都没有试着真正相信过我。”

她没有回头。相信是相互的，当他把她看做一个可以博取利益的棋子时，信任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好！我答应你！我让你走！可是你能忘得掉我？你还能开始新的生活？不，你做不到，你绝对做不到！”

她握在门把上的五指蜷缩着，背也弓了起来。他要残忍起来，比任何刽子手都可怕！顾以言忍不住颤抖，只要轻轻一推，她就可以推门进去，可是连这一点力气，她都没有。

“不管，不管，”她气息短促，连着说了两声才能找到自己的嗓音，“不管我以后怎么样，这一回，就当我谢谢你的施舍。”

她闭上眼睛，猛用力推了出去，脚步接连往前，终于进到房间。后背推着关上门。两只手捂住脸孔，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跌坐了到了地板上。

他不知道她到底痛在哪里，他只知道他伤心了，难过了，所以也要让她尝尝心痛的滋味。这么多年来，她最明白的就是这种食髓蚀骨的滋味，以言以为她早就应该已经麻木了。可是才知道，痛后只会更痛，他永远持着最锋利的宝剑，能准确无误的伤她最深。

他不珍惜她，他对她再爱都没有办法交付没有一点杂质的感情，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只属于她顾以言。这是她无法容忍，也最受伤害的。她是个感情的偏执狂，他却是个务实的现实派。无法调和的矛盾，让他们像两条平行线，每次艰难的相遇，最终却只能再度挣扎着分开。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复杂，如果在一开始他就能这样对待她，也许她不会这样偏执，这样苛求。但是在她失去那样多之后，她无法看着他把两个人的感情“物尽其用”，处处都想着“两全其美”。

是她的苛求，她承认。

可那也是因为他的过错，他无法更改。

谁都没有办法，让彼此得到更好的圆满结局。不如分开。经历这么多次的分分合合，她到现在才看清楚，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以前不适合，现在不适合，以后也不会适合。不如就这样分开，也许还能给彼此留一个惦念。

时之余真的是懵了，他想过千万种她醒来之后，他需要面对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严重到这种地步。他以为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付出的所有耐性和感情她都应该看在眼里，就算不能彻底融化她那颗因为受伤而对他冰封严实的心，总还是留下了些许温度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仅仅是这样一件几乎算不上是误会的试探，会让她再次和他说分开。

不仅仅是懊恼和痛恨，还有再也无法容忍的伤痛。她以为在这段感情中，只有她受伤最深，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他虽然外表强硬坚强，却也有受伤到难以愈合的时候。

咬紧牙关，这一次，她要当真说分开。那就分开！时之余深吸口气，一脚踹得放在走廊上的长凳腾空摔下，转过身，再不停留，大步走出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