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白离开的六年,似乎将江城整个城市的雨水都带走,她就这样守着,不起波澜。
她并不认为自己情深,只是遇不到一个比江景白更能撩拨她所有情绪的人来。
张越说,胜男你不用这样。
陆胜男却笑,我欠他一碗鸡汤面,就算还情了撄。
她以为她能替他照顾好张韵染,可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张韵染会自杀。她几乎都忘记了那天张韵染和她说过的话,唯一还能深刻记住的就是那双眼睛,如同大雾弥漫,好似看不见全世界,又好似世界都锁在那双眼里。
可是,当年她为什么就听不懂?
陆胜男抓着他的胳膊,声音哽咽:“江景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你告诉我,好不好?偿”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蛊惑了心里的情绪。
“那天,吃完饭后她让我推她去散步,路上她和我说了很多话。”
张韵染并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偶尔也会和她说几句,只是那天她说了格外多,她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陆胜男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在江景白身边坐了下来。
“我妈妈说了什么?你能想起多少就告诉我多少,不要多想……”
她能听见他嗓音里的压抑,急切,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陆胜男陷进回忆里。
“胜男,你以后要是看见景白,等到他生日的时候,替我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好不好?我啊,手上没力气了,和不了面……”
很多细节她都不太记得,这些年也并没有像今晚这般认真的去回忆过。然而仔细想来,却能找到她轻生的前兆。
比如那天她神色平和,却总是提及江景白。
陆胜男指间发颤,悔之莫及的情绪蔓延至四肢百骸,让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牙齿在咯吱作响,身体渐渐变得不可控制地发抖,好似走在漫天的风雪里,寒意似乎刻进骨血里。
“陆胜男!”
江景白发现了她的异样,有些骇然,陆胜男脸色苍白如纸,比月色更清冷几分。
“和你没有关系,”江景白手足无措地安慰她,“真的不是你的错……”
陆胜男却听不见声音,脑里心里都是张韵染那双大雾弥漫的眼睛,绝望而忧伤。
她曾答应张越,会好好照顾张韵染,直到江景白回来……
随后僵硬发抖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跑掉的神智又重回身体,来自江景白身上的温度驱赶了她身体的寒意,江景白就那样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他的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听见他在温柔的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江景白声音带着颤抖:“陆胜男,你不要吓我。”
好似又回到那天,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操场上,被中断的那场运动会,他说,陆胜男,你不要吓我。
陆胜男伸出僵直的手臂,环住他纤细而精壮的腰身,埋在他胸口,眼泪一路流下来。
“江景白,对不起……”
是她大意了,她明明发现了张韵染的异常,却没有放在心上。她以为那是张韵染的心血来潮,谁知道她竟然存了死志……
“我明明答应张越,要照顾好她,直到你回来……”
她以为,她可以替他照顾好张韵染,可是,为什么连张韵染那般明显的交代遗言她都不曾听出来?
不是的,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她一直自诩自己做得很好,却未曾当成是自己长辈那般尽心。她都知道,都明白,所以这些年她从来不去想张韵染为什么会自杀……
陆胜男紧紧箍住江景白的腰身,后悔来得排山倒海,无声的流泪很快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江景白没有说话,任她抱着,手掌拍着她瘦弱的背,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凸起的脊骨。
陆胜男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办?我弄丢了你最重要的人……”陆胜男有些语无伦次,“江景白,我……”
陆胜男低着头,埋首哭泣。江景白感受到胸口的温热潮湿,她黑色的长发如同藤蔓,渐渐缠绕进心里。
“胜男,不是你的错。”江景白哑着声音说道,“她早知道自己活不久,只是不想太痛苦而已。”
陆胜男猛然抬头,泪痕斑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晶莹如露珠。
“她没有病,只是身体瘦,精神时好时坏,吃不下饭,偶尔会觉得胸口疼……”陆胜男猛然住了口。
“你看,其实你也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