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时分,北擎邑再无钟磬之声。只有战鼓声声,战鼓隆隆。
战鼓声响彻北擎邑的苍茫天地。
“死小子,你在看什么”?蔡姚攥着引雷镜的柄,也随着唐玄的目光望向东方。
“鼓声现在未停,说明以玄女庵为中心那里,虫子已经开始开始动了”,唐玄深邃的目光望着远方红光隐现,只是静静的看着,也只能静静的看着。
“切,说的如何如何,还不是连条虫影都没有看到”!蔡姚这句话说的很委屈,她已经手痒痒好久,好久了。这里啥都好,就是没有雷脉子弟那种天天打架斗殴的快乐,所以就少了很多乐趣。
雷隐一脉的每个人本就天生躁动、热血,蔡姚尤甚。若非这里有唐玄,她早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唐玄摸着蔡姚紫黑闪光的刺猬头,眯着眼睛道。
孔仙仙出事儿的时候,他就有这种不安感。那种感觉与现在的不安感相似,也有不同。不同之处就是那时候心很疼。现在回忆起来,心还疼。
他心里装着的东西越来越多:逝者的思念;离着的牵挂;还有对远在万星堆的萧红颜的担心。。
唐玄是卫士,如何做卫士,如何做好卫士,没人教他。用公三的话来说,你都是拿薪水的人了,也成年了,该主动的时候,还等着人教?还当现在是公元时代?别忘了,现在可是一切都到了止境的纪元时代。
现在的人们,不再去追求新名词、新概念、新噱头、新玩法、醉生梦死。。。更多的是筋疲力竭、疲于奔命,每天能够活着睁开双眼,便是值得庆幸的事儿。
越来越多的人把老祖宗的东西捡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在谈论着“道”。元士有规则之“道”,商士有经营之“道”,卫士有修炼之“道”。
天下三士有高低,但这并不妨碍这样一个真理:大道至简。还有就是:老祖宗,是最接近本源时代的一批人。
所以,唐玄最多的时候,就是读那本卫士手册。按照上面的规范、规则守卫好自己的2997关口,这是时代赋予人的天赋本能-遵守规则。
过去,我们曾经有越来越严谨的规则,曾经有越来越完善的制度,但因为人性多变,还是有人钻营、取巧,甚至违背。
纪元之后,侥幸活下来的人一代一代繁衍至今,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自然并不可爱,风光并不优美。
自然成灾、自然狂暴、自然泛滥便是最好、最具约束力的规则。若不遵守共同制定的规则成为群体的一部分,转瞬便会被无情的吞噬。
“咔擦”,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在唐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蔡姚高举电蛇燎绕收缩的引雷镜,望着迷失深渊方向,撇着嘴。
唐玄看着铺满迷失深渊的淡黄色雪壳上,出现的兀自冒着焦烟的大洞,不由得哑然失笑。
“虫啊,虫!快点来吧”,蔡姚吐出一口带着电丝的浊气,一身白衣,黑色肌肤发亮,眼睛满是欲求不满。架也没得打;唐玄也没到手,这日子可咋过?
“唉?对了,我好像有好几天没见到鬼见愁和肥雁了,跑哪了”?蔡姚稍微舒缓一下情绪,才觉得茅屋这里似乎少了两个成员,而自己少了两个玩具。
“大概迷路了吧”,唐玄咧嘴道。
“哦,这么不小心啊?不行,回来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死小子,你不准拦着”,蔡姚眯眼道。
唐玄神色郑重,用力点头。
... ... ...
玄女庵内,旗帜猎猎。
数十面膜径三米,上下蒙兽皮的特大号战鼓,置于鼓架上。数十名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半裸着胸膛和手臂,挥舞着巨大的木制鼓槌,整齐而有节奏的敲击出震天的鼓响。
战鼓声不停,卫士不下城。
玄女庵上的城墙依旧高耸,东西延伸上面布满了背刀挎剑的卫士。
狂风呼呼,却吹不散笼罩在迷失深渊上面的雾气。
“开始了”,密切关注迷失深渊动向的陆茗眼睛一亮,指着前方小声道。
朦胧的雾气,不光遮蔽了迷失深渊,还遮蔽了深渊后的虫巢巨峰。只有那黑糊糊的峰尖,若隐若现。
负责了望的卫士举着全天候望远镜,修为高深点的双目泛起神光,都注视着远处的峰尖。
每一个峰尖上,都出现两条长约五米,粗有一米,通体黄色,形如蚯蚓,带着长长触须的怪虫。
两条怪虫先是昂着头,望着南方的北擎邑,尺许长的大眼睛发散出蒙蒙的黄色光辉。
“吐沙虫”,有卫士低声惊呼。
“数百山峰,近千条吐沙虫,妈的,真恐怖,真吓人”,声音带着恐惧,是经年守卫在北擎的“老”卫士发出的叹息。
“北擎,子母吐沙虫出现了。虽说这么多虫巢巨峰,注定出现这么多吐沙虫王,但这数量如此多,还是让人觉得做梦一样”,陆茗叹了口气,捋着胡子,目光充满深深的忧色。
“到了祭拜的时间了。谁能想到,这些丑陋怪异,一点道理不讲的虫子,比我们人类更懂得礼节”?曲流觞的风氅在风中疯狂的摆动,但她的声音却平淡而稳定,似乎是在说虫子,又似乎是在自嘲。
“降雪,封渊,仪式,万虫度渊。四十九天呐,北擎,虽然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但老朽还是觉得无法心安呐”,陆茗苦笑着道。这啰嗦而又讲究礼节的虫子有多难对付,他可是知之甚深。如今这么多虫巢巨峰,比之去年多了数倍不止,如何能让他心情平静。
曲流觞轻轻抚摸着二玄剑的剑柄,微笑道:“天不绝人,唯战而已”。
“妈~”,站在曲流觞身后的温笑轻轻扯了一下老娘的衣袖。
望着女儿幽怨的眼神,曲流觞微笑逐渐僵硬,缓缓松开了二玄剑的剑柄。
圆觉忽道:“弥陀佛,北擎,五洲会议您和龙统国都说了什么”?
曲流觞道:“怎么?和尚也有好奇心”?
圆觉双掌合十,微微低头道:“如此五洲,谁可置身事外”?
曲流觞道:“曲流觞在,北擎在”。声音淡淡,但有说不出的坚定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