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望之山上,唐玄刚刚主持完第四季度工作总结会议,并听取了除元洲外,所有驻四洲分支机构负责人的总结汇报,如今已是晚宴时间。
纪元时代,当初的长陵邑范子夷虽然过的奢侈,但大多数的公士的字典里,却早没了奢侈这两个字。
每个人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再加上一点点酒,便是监洲府庞大的情报机构最高层,一年一度的宴会全部内容。
积分-贡献-五洲币,循环流通,可互相兑换。
但谁都知道,五洲济的积分,那便是脱离苦海的船票,生活能省就省,毕竟上了船还有以后。
卫士的待遇提高,让元士,商士们倍感压力,生怕到最后,落得个站在地面上,迎接生命里最后时光的下场。
不知不觉,已是深冬,距离3020年的开年已是不远了。
天一楼,监洲府最高的地标式建筑,唐玄站在楼顶,与安雨轩对坐,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谁都没有讲话。
天下有雪,万物苍茫,高山被银装素裹,天上往来尽是呼啸的寒风。
黑发白衣的庄广陵,也在十天前从罗夫后山赶到这西极之地,此刻他正在抚琴。
逍遥琴,逍遥意,只是本该逍遥不羁的琴音,如今却颇为晦涩、断续,就如这天上凌乱的雪花。
“若不爱,若疏离,何谈历红尘?身已在,心不再,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傻”,唐玄笑着,头上落满了雪花。
一身黑衣,眉丝尽冰霜,高举着杯,声音说不出的苍凉。
“每个人都是这么矛盾的活着。渴望改变,却无力改变什么;盼望着爱与被爱,却又被未来可能遭遇的伤痛与分离吓得止步不前;想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整一个,却又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到最后来,人间大炮场,主角全他妈的是别人和自己的想象”,安公子扬起杯子,与唐玄碰了一下,白衣若雪,白衣飘雪,像个雪人,只有那双黑白分明,亮如晨星的双眸,恣意的放着光。
“扯犊子”,唐玄半醉,咳嗽着,嘴里都是风。
安公子的话,让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你和龙笑梅咋样了?不是快结婚了么”?唐玄一饮而尽,口中吐出大团白气。过后,便是簌簌而落的细碎冰茬。
“还那样”,安雨轩的眼神茫然了一下,随后慢慢说道。
“哪样”?唐玄替三人倒满酒杯,追问道。
“她忙着在地底下盖房子,在地面铺壳子,我呢?在你这混着喽”,安雨轩苦笑。似乎大家都很忙,而这个忙,只是为了未来。
再伟大点说,是为了人族的未来,爱这种事情,偶尔做一做就好,哪有时间去谈?
“说我,你呢?她们还没有消息”?安雨轩扬了扬眉,一腿支起,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唐玄沉默着,良久之后,缓缓摇了摇头。
“老庄,别他妈的弹了,过来喝酒”,安雨轩突然大叫道,似乎想把周围沉闷而悲催的气氛打破。
琴声戛然而止,嘣!似乎琴弦断了。但唐玄与安雨轩并没有回头看,只是不约而同的举起了酒杯。
大号的啤酒杯,装的却是辛辣的白酒,一股淡淡的百草气息,在风雪间飘荡着。
“万星殁,五行出。天机库藏,意何如?中洲风,西极雾,南北昆仑,斩不断,天涯路。
一道红尘千万苦,万般人生,万种残酷。
捱!捱!捱!望穿了泪眼,
油尽灯枯,方停住”。
庄广陵的头发依旧很长,很黑,不见一片雪花。
起身,移步,身躯摇摇晃晃,没喝酒,但却像是醉了。
从傍晚到深夜,从深夜又到黎明,黑白的世界,交替中,又是一天。
...... ...... ......
有个词叫异类,不管什么年代,同性恋总是存在的。
只是有些时候,社会对这个群体包容、开放一些,有些时候,却又苛刻一些。
纪元时代,人口逐年大幅下降的时代,再怎么忽悠,死亡率也远大于出生率的时代,同性恋,简直是天人共愤,严重影响到人族存续且不道德的违反公约的行为。
中南天堑,百倍于公古时代葱岭一样的存在。
它阻隔了洋洲与中洲,让洋洲的洋与浪无法侵害中洲,同时也使得这高不可及,宽厚不可及的地方,成了鸟讯不来,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是个荒村,在中南天堑东部,一条峡谷缝隙中。满目破败,断壁残垣上狼藉斑驳,积压了厚厚的灰尘。
一条满是枯黄野草的幽径,两旁数十座早已倒塌的土坯房,久已没有人烟。
可就是这个空山荒谷荒村,村南头远离峡谷入口的一座小房子内,却透出了烛光。
“春有华,秋有灵,小灵,我对你的爱,永不变”,古春华,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如今却神情激动,满眼是泪的表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