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珍珍想对着梁玉大喊“你撒谎明明是朱寂骗的袁樵!不是我萧郎!你诬陷好人!”可是她不敢,她知道她不能。这件事情她不应该从萧度那里听说,萧度也不该宣扬出去。就算澄清了不是萧度而是朱寂,萧度也讨不了好。三人之中,陆谊最长但是萧度说话还是最管用的。最后这笔账还是要算到萧度头上的。
我再也不要信阿娘了!凌珍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再也不多嘴了。萧郎!萧郎!我现在该怎么办?
除了她的母亲并没有别人关注她。
桓琚见梁玉面不改色,笑盈盈地伸手要钱。谁不喜欢一个笑得这么开朗的漂亮姑娘呢?谁能拒绝她的要求呢?桓琚一面说:“可没说要下注呀,谁这么不走心,敢跟三姨赌钱呢?”一面抓了金钱放到她的掌心里“下不为例。”
凌珍珍发誓不多嘴了,话都让她姐姐给说了。凌贤妃等桓琚话音落地,跟着就说:“萧郎君这也太没计较了!人要是乐意便罢,不乐意岂不是强人所难了吗?这教的不痛快,岂能尽心?学的又能学到什么呢?”
“就是!”梁玉将钱撂在案上,重新摆棋盘“不过小先生生完了气,又说虽然是被骗来的,可是已经答应了就不好反悔。能教得懂点儿道理到了京城也好少给圣人丢脸。唉真是个好人呐!可惜家里人不开窍,没学几个字儿,提刀在后面看着都不行,这不,前儿就真丢了脸了。”
如果小先生是个凡事不在意的浪荡子,她也不用这么费心,可小先生是个板正人呐!她就得用心为小先生把这些不大端正的事儿给洗掉!人家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被这些不正经的事给缠上呢?不好!不好!明明是朱寂和萧度的错!
一个意外,梁玉和凌贤妃两个都想踩死萧度,搭配的天衣无缝。
梁婕妤早看出凌贤妃不怀好意来,只恨自己嘴皮子不如凌贤妃利落,插不进嘴。好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嗔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兄弟侄子有先生管,你操的什么心?”
亲姐姐!梁玉眉花眼笑的:“没有我的菜刀镇着,他们能坐得住吗?不过小先生嫌我耍菜刀不雅相,就说,拿把短刀换了吧,比菜刀强。”
摇身一变,她从学生变成了监工。无礼也是梁家无礼,反正这种指控对梁家而言是无关痛痒的。小先生就是一个重然诺的好人,还很在意意皇帝的脸面。还很有管理泼妇的策略。齐活!
桓琚只想凌、梁友好,凌贤妃是个可人的妃子,梁玉呢是个爽气的姑娘,压根没往两人斗法这方面想,反而说:“他倒好,叫什么?”
叫袁樵啊!凌珍珍和梁玉心里同时说,凌珍珍咬住唇,梁玉却说:“就知道姓袁,谁知道叫什么名儿呢,都说姑娘家不兴打听这个。兴许我爹和我哥哥知道?您要想知道,我回来告诉家里,给您打听去。咱家别的用没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萧郎君一定是知道的。不过我虽不知道小先生,却知道小先生他家阿婆,可是个好人。该您走了。”
桓琚下了一子,问道:“哦,好在哪里?”
梁玉可了劲儿的夸刘氏:“小先生不是叫骗来的么?脸都绿了,我就想,咱这么不大好吧?就跟阿爹、阿娘说,男人事儿,咱们管不着。咱就给他家阿娘、阿婆陪个不是,阿娘病着,不好起动,就叫我去。大哥就押着车,带我去见他家阿婆了。见了才算开了眼了。”
“你看到什么了?”桓琚笑问,“你那时没见过什么,不算不算,到了宫里才算开眼呢。”
“哎,那不一样。孙子叫欺负了,她也没埋怨我们。就说,小先生没了父亲,没人遮风挡雨了,就得自己去闯。我这辈子就见过这么一个又端庄,又稳重,又大气的夫人,”梁玉不动声色踩了凌母一脚,“她道理明白的。她一在那儿,叫人看着就想学,我要老了能有那样,就好啦。我看别人,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一脸的向往,桓琚被逗笑了:“真有那么好?她说什么了?”
“就说,读个经史吧。”
“还有呢?”
“留下吃了顿饭。”
“还有呢?”
“就,没了呀。嗐,当时也怕她生气,没敢叫她多说两句。就记着经史两个字了。后来吕师给讲论语,这才明白。圣人教儿子不也就是这样吗?嗐,这就是过庭语呀。吕师讲完这一节,我就想,老夫人是有本事的人,那是得认真。读了点书,好些道理就真的明白了。刀也就收起来了,您要为拔刀的事罚我,我也认了。”1
桓琚大喜:“三姨也知过庭语了吗?看来这位刘夫人是很不错了。”他想起来了,梁玉头一回进宫,问她要什么,就说的要经史。原来根子在这里!
“当然。您是没见过……”
梁婕妤拍了妹妹一下:“又胡说八道了,圣人怎么没见过?”
“圣人见过老夫人?!她好吧?”梁玉的口气了颇为惊喜,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亲姐姐!你真是我亲姐姐!
桓琚道:“那就见一见吧。我也很好奇。”
事情的发展大大的出乎凌贤妃的意料,又好像是顺着她的想法走下去了。没踩到梁玉,踩了萧度更高。刘夫人来了好呀,知道自己孙子被欺负了,得了机会能不回踩吗?萧家就再多一个仇人也没什么不好。萧家倒了,你梁家还能有什么能耐?“凡品”真是个傻缺!想到这里,凌贤妃笑了,她对傻缺总是格外的和善宽容。所以她只管笑着看,并不打断。
凌母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可是她自己的女儿更不对劲儿,凌珍珍都快要昏过去了,凌母也就无暇再管梁玉了。
梁玉又犹豫了:“那……要是见了觉得没有我夸得好,可不能怪我。哎,还是怪我吧,别怪老夫人。万一是因为见着了皇帝,就紧张了呢?”
桓琚大笑:“不不不,你不知道,我是不会怪她的。”
梁玉道:“您不知道,她真的是个好人,家里理得也顺,又干净又端庄。就是可惜没了儿子,就跟儿媳妇两个看着一个孙子。她要有什么疏忽,您可千万担待。要不还是别见了吧?要是您再不喜欢她,这不是我害了她吗?咱不带欺负寡妇娘们儿的,哎哟,这局算你赢了!钱拿走,人不见,行不?”
越这样说,就越得见了,桓琚故作不满地道:“我是那种苛刻的皇帝吗?”
当然不是!您要苛刻了,徐国夫人连尸首都得凉透了!
梁玉左右打量着桓琚,桓琚一派坦然随便看。梁玉这会儿毫无顾忌地把刘夫人夸成了一朵花儿,间或夸两句杨氏对婆婆极孝顺,话不多又斯文又和气。绝口不提袁樵,小先生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儿呢?
“真的一家子好人呐!我说的您还不信吗?就别见了吧?”
桓琚乐了,心道,三姨毕竟是才到京师,虽然道理明白,为人依然质朴,这孩子也太实诚了,都急成什么样了?便说:“程为一,派个人去宣刘氏,唔,连她儿媳妇也同来吧。”
程为一就叫程祥去办。
梁玉就说:“那等一等。”刚赢的一把钱就都给了程祥:“辛苦钱辛苦钱,千万好好照顾老夫人,那是我的恩人。好好说,不是我招的圣人非要看她。”
桓琚大笑:“你坐下吧,赢了点钱,又洒出去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梁婕妤好歹算是能找到一句话插了进去:“实心眼儿,有什么话都往外倒,真该缝了嘴。”
桓琚有些意外,梁婕妤居然活泼了一些,心道,她妹妹来了,她也开朗了,挺好。他就喜欢个热闹开心,对梁婕妤道:“三姨心地纯善,不是坏事,不要拘束了她。”
梁玉道:“都怪您要看人。人家好好的寡妇娘们儿,闭门过日子哩。又招人家。”
“好啦,好啦,去吧,去吧,程祥,三姨的辛苦钱你收了,就好生照顾,别叫三姨担心。三姨,咱们接着玩。”
却说,刘氏近来闭门在家。刘尚书一家扶灵进京已经有些日子了,人也葬了,丧事也办完了。往萧府去试探,萧司空还是原话,婚事肯定是定下来的。不过刘家现在在丧中,实在不宜举行婚礼,这才不得不暂缓。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
不过刘家人也更相信自己人,还是留意了。刘氏也没有闲着,大概是有些疑邻窃斧,看萧度总像是看贼。盯萧度不好盯,盯凌珍珍是很方便的,凌珍珍前脚去了佛寺,后脚萧度也到了。两人再前后脚出来。你说巧合也行,如果有了灯会的前奏,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刘夫人是不会相信偶遇的。
然而,刘家还在丧中,暂时也是无可奈何。且兹事不小,需要从长计议。
正在节骨眼上,宫里来人传婆媳俩,说是皇帝要见她们。刘氏与杨氏面面相觑,刘氏心道,我还不曾揭破萧度与凌家小娘子的事情,宣我做什么呢?
她与杨氏出身好,待人接物比梁家从容得多,行事更让人舒服。宦官登了袁家的门都觉得比进梁家高贵些,寒暄毕,钱帛塞足。程祥笑吟吟就把“三姨”给卖了。桓琚派他来宣人的时候,三姨刚从圣人那儿赢来的一把金钱就塞他手里了,程祥就要帮三姨卖个好。“三姨”都能卖,再多卖个把凌珍珍自然也不在话下。捎带把凌珍珍她姐也一块儿卖完。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朝廷秘闻!不卖白不卖!
程祥卖人头卖得开心,袁府的钱帛给得也足,刘氏问的:“不知还有何人在场?”
他也就报了一串人名。
再问谈话内容,他也就说了:“正下棋棋,贤妃娘娘说府上小郎君教过三姨,三姨就说,是教的几位舅爷,三姨是压阵的监工,教三姨的是您老。三姨可夸了您老……”滴滴溜溜,就都倒给了刘氏。
一会儿功夫,他卖完了桓琚小半个后宫和后宫们的妹妹。
别的都不用问了,听到个“凌”字,婆媳俩就全都明白了!一定是萧度这个小畜牲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将这些事情说给了姓凌的小丫头,小丫头刺探到了情报就报告给了她的姐姐。凌贤妃就把梁家、袁家捆一块儿扔出来,叫他们出个丑。
萧度这个畜牲!绝不能把洛洛嫁给她!刘氏下定了决心。
洛洛就是她的侄孙女儿,准备嫁给萧度的那一个。若是萧度只是一个风流罪过,成亲之后就收心,刘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但是萧度这样出卖同志,就是罪大恶极了!
再说教书的事,袁樵本身就是受害者。都是朱寂轻浮,萧度也没有管好,现在呢?他们居然拿这事来与小娘说笑?刘氏很是愤怒。
杨氏敏感地拉了拉婆婆的袖子,轻唤一声:“阿家。”
刘氏对儿媳妇点点头:“无妨,我自有计较。”不会现在掀桌你放心。
刘氏登车后对儿媳妇说:“记住,见了圣人,不要诉苦,也只说见过梁家那个小娘子,唔,是她哥哥陪着来的,但是我们招待她一次,没说什么话。只觉得这个小娘子可教,就点拨两句。但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她家亲眷长辈,所以不好多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