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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措手不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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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礼很不放心!

桓嶷对他这位“表叔”还是很给面子的要将崔颖调到大理寺之前先将他召了过去提前告知了他这个决定。不能提前把桓嶷的决定泄漏出去,萧礼只能自己嚼着这颗硌牙的钢珠。

待崔颖的任命一下来大理寺哗然!

“崔老虎要来了!”不止能吓住小儿夜啼,还能镇得住大理寺一干中低官吏噤声!大理寺倒有一半的人无人办公,眉毛都愁成了倒八字。大理寺的老人、平素在萧礼面前得用的人、自认与萧礼比较熟的人都跑到他的面前向他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准确。吞吞吐吐地试探询问是否能够收回成命。

萧礼板起脸来道:“朝廷大事岂能儿戏?!”

倒八字的眉毛耷拉得更厉害了,底下蔫头耷脑萎靡了一堆人。

严中和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他当年才到御史台的时候,可是抓了一批人啊!”他可不想每天来衙里坐班都要顶着这个“妹夫”!一个萧礼已经够他受的了!

对啊对啊!当年崔颖才做御史中丞就血洗了御史台,京里的老人们可都还记得呢!现在他要到大理寺来了!人们就差抱着萧礼的大腿喊救命了!萧礼应该不会让崔颖擅作威福,但是,大家要的不是这个是不想在“崔老虎”的嘴下讨生活啊!

萧礼气个半死:一群废物都该让崔颖好好收拾收拾!萧礼严厉地道:“崔少卿以后是大理寺的少卿你们皆是他的下属如何能非议上官?你这么说是少卿当年做错了吗?要是觉得他冤枉了人,你就上书为他们辩冤如果没有,就当好好与少卿共事。”

顿了一顿,又安抚道:“崔少卿何曾殃及无辜?只要你们勤谨修身他的板子落不到你们的身上的。”

不不不,如果勤谨修身了,我们何必怕他?

这话又不能对上峰直言,一群人恹恹地退了出去,且退且缩作一团,小声商议着对策。不幸崔颖身负两代君王宠信,先帝待他自不必言,“四凶”死了,他还是活得风风光光的。今上登基,也没拿他怎么样。思来想去,拿他还真没个办法!

人人愁得要死。

没有人发现,他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严中和当天回家就抱着他爹的大腿哭诉:“阿爹,你儿子就要被崔老虎吃了!”

严礼大怒:“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是你妹夫,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严中和态度极其端正:“阿爹,我也有用心办事,可是我不是那个刻苦的性子呀!您看,萧大理什么时候跟您说过我做得不好了呢?”

对对对,从来都是恨铁不成钢!严礼气急败坏,将案上竹尺举了起来,满书房的追杀儿子。严中和早跑出了经验,严礼的手在案上摸索的时候他就松开了手,严礼摸到竹尺他已跳了起来。等严礼挥起兵器,他开始蹿腾往外跑。

父子俩好一通闹,第二天,严中和就在亲爹的保护之下从大理寺全身而退,他被扔到了鸿胪寺。鸿胪寺掌宾客及凶仪之事,严中和家学渊源,本人虽不刻苦,日常熏陶也似模似样。更兼他生得一表人材,内里不都是败絮,外表却着实是金玉,严礼给儿子挑的这个地方还挺合适的。严礼深知自己儿子,并不将他派去接洽蕃使外宾,就让他去做鸿胪寺丞,管吊丧的。鸿胪寺最近一件比较大的事情还是裴喻的丧仪,彼时出席的那一位,卖相差严中和三条街呢。

严礼一面签文书一面摇头,愁得要命:孙子可不再不能惯着了!

大理寺的同僚们都惊呆了,只恨自己没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爹。萧礼也很无奈,严礼将严中和调走之前先与他通了气,萧礼无可奈何,也只能放人:“是我无能,没能将他教好。”严礼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是我没有教好儿子啊!”

“二礼”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大理寺到底还是迎来了“崔老虎”,风气为之一振,纲纪为之一肃。与大理寺无关之人则更乐意私下喝点小酒庆祝一下,再感谢一下大理寺愿意收留“崔老虎”。崔颖做御史中丞比他做大理少卿要可怕得多,御史有纠察之权,可以风闻言事,简直无所不管!大理寺就好多了,平常就管管案子,只要不犯案,或者说不被告、不被发现,就不用跟大理寺打交道了!

真是太好了!

纵然是刘建的子侄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高兴的。刘建如萧礼一般板起脸来将他们训了一顿,又回书房写奏折御史台应该有两名中丞的,之前一直只有崔颖一个,现在就只剩一个费燮了,简直常年缺员。刘建琢磨着,如果只有费燮,恐怕不大好处置,不如将另一个中丞的位置也填了。

费燮是黄赞的学生,立场与刘建从根子上就不大合,刘建希望能再来一个跟自己合得来、至少不像费燮这样的中丞,这样也好平衡。

边琢磨边打草稿,写写涂涂修修改改,刘建终于打好了稿子。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不太可能被桓嶷拒绝的人选袁樵。

将稿子誊抄整齐,刘建将草稿烧掉,第二天就将折子呈给了桓嶷。奏折并非只要一个袁樵,还希望将御史的员给填满了。崔颖在时不要废物,御史台常年缺员,这个得补齐了,“顺便”再跟桓嶷讨个御史中丞。

刘建认为自己考虑得很妥当,按照常理,桓嶷登基之后,他姨父早该升官了,袁樵还被按着,难道不是准备给他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吗?袁樵以前在御史台干过,在崔颖手下都顺利存活了下来,一定是能干的!出身也好、跟桓嶷还是亲戚,地方上也任过了还做出了成绩,有什么不行的呢?

桓嶷却扣下了这份奏折。

桓嶷很矛盾,即便做了皇帝,大事走向没脱出他的预测,却时不时有一两件事情与他想象得不一样。裴喻突然死亡是一件,刘建推荐袁樵又是另一件。他还没跟梁玉好好聊一聊袁樵的任命问题呢,自己登基了,别人的官都升了,不给梁玉的人升个官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袁樵还是再做一任万年县为好啊……桓嶷打定了主意,还是得跟他三姨谈谈。

程祥跑了一趟袁府,梁玉恰在府里。今天刘夫人受邀回娘家吃梅花酒,杨夫人也访友去了,梁玉即让萧容留在家里照看,与程祥进宫去。

程祥的嘴越来越严,梁玉是少数几个能让他说话的人。不用梁玉问,他已主动说了:“圣人没说什么,只命奴婢来请三姨,不过在这之前,圣人看了好一阵儿刘大夫新上的折子。”

刘建上疏之前并未透出一点风声是以梁玉也不知道这个事,但是想来刘建应该不会是新官上任拿她开刀来弹劾。梁玉将自己近来的行为想了一想,觉得没什么犯忌讳的事,坦然道:“你费心了。”

程祥笑笑:“应该的。”并不提他得闲出宫看望程为一时,知道梁玉还与程为一有往来。

桓嶷不在两仪殿而在延嘉殿里,自他登基之后又重启了延嘉殿。他的妃妾少,里面也不放什么妃嫔,就他自己会往这里来坐坐。梁玉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心情越来越沉重。进了延嘉殿的范围,举目所见一草一木都是旧时模样,进了殿内,陈设依旧。

桓嶷摆摆手,斥退了服侍的人,殿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你怎么把这些都翻出来了?”梁玉喃喃地道。

桓嶷有点紧张地说:“不这样我心里觉得空。可惜……”他可以准备最好的宫室,那个他愿意倾尽所有供奉的人却已不在了。

梁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要不怎么在这里跟她说话呢?

桓嶷紧了紧拳头,一鼓作气地道:“刘建上疏,要袁,咳,彥长做御史中丞,我扣了折子没有批。我想把他留一留,以后再用,我对他有安排,三姨不要着急,也不要管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

梁玉愕然:“就这事?”

桓嶷赶紧点头。他最不想与梁玉疏远,要是梁玉跟他也一哭二闹甩脸子,他是受不了的。

“哦,你看着办嘛,”梁玉话锋一转,脸有点阴地说,“你不该选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啊!好好的地方,干嘛说这些扫兴的事情?”这是她姐姐的地方,就不该拿来打感情牌!

桓嶷小声解释:“难道要我在两仪殿里说怎么安排姨父?”

好像也不大妥当,梁玉表情一缓,问道:“是你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

“我。”

“那就是了,做皇帝的是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皇帝是你擅长的,难道要我教你吗?你觉得对的,就去做做看嘛。”

桓嶷内心感动,又说了一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不想让你着急,更不想叫你听了外面胡说八道的议论撺掇耗神去猜测。”

梁玉道:“就是那一天,就在这里,我答应过阿姐要照顾你。如今你是圣人了,我照顾不到你什么啦,可是不给你添乱还是能做得到的。”

桓嶷鼻头一酸,流下泪来:“三姨!”

姨甥二人抱头痛哭,桓嶷边哭边说:“我都安排好了,你信我!”

“好。”

两人越哭越偏,最后你一声“娘”我一声“姐”,哭到忆苦思甜,哭到子欲养而亲不在。多少年来的压抑与委屈,都在这一天哭了出来。桓嶷也不记得自己都抱怨了什么了,反正小时候不大受桓琚待见、被年幼的弟弟翻过白眼、哥哥去世时的惊恐伤心等等等等,都叨叨了出来。

本来么,已经做了皇帝了,以前的苦还用再说吗?那都过去了,都得到了回报,现在是享受生活的时候了。他还是觉得不说这么一回,他心里仍然住着一个十三岁的阴郁少年。

梁玉不是一个好哭的人,更不喜欢回头看,也不乐意说自己的委屈。说了有什么用呢?经验告诉她,没用的。天冷,对,那当学徒就能不起床不烧水了?不能够!有委屈的功夫不如多下两剪子练手艺呢。

却又终归需要有一点发泄。

哭到最后,声音渐歇,梁玉红着眼睛说:“咱哪点儿比别人差了?!”

桓嶷点点头:“对!”

两人相视而笑,一腔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梁玉抹抹脸,道:“咱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不拿出格的事儿来烦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总不会给你添麻烦。要是出格了,你只管对我直说,好叫我知道是非对错。”

桓嶷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亏欠,道:“既然要约定,就再加一条,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定不要瞒我。”

梁玉想了一想:“好!”

桓嶷举起了手掌,梁玉一巴掌拍了上去,发出一声脆响。

桓嶷往座上一坐,拍拍身边的位子:“咱们坐着说话嘛。”梁玉也不客气,就近一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桓嶷说了他对梁氏的安排:“不能总闲着,闲养着都养废了,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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