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米歇尔为什么不自己和她说?』
只是几点疑惑,就让心头隐隐出现了一个答案。
因为没有开信刀,项清用一种绝对不算斯文的方式拆开了信封,在劳伦斯心疼的目光中,看起了这封特意留给她的信。
信中的笔迹,和项清在书房里发现的手记中,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这就代表这封信出自书房的主人,这座庄园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亚拉.卡琳娜.米歇尔之手。
「西昂,请原谅我这么称呼你,或许用这种方式开头,只能让你想起那些糟糕的记忆,和我使用过的卑劣手段,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将这封信看完。」
「其实一开始,让‘西昂’这个人存在,的确是为了让你不排斥成为‘米歇尔’所使用的手段,但是我太低估感情和时间的存在。」
「你可能会觉得我在狡辩,但是那天,我真得想要把你留在圣城,想要避免让你直面那场‘圣战’的状况发生。」
「不过这么一解释,反而更像是为了得到你的谅解而找借口……」
「如果可以,真得很想和你好好聊一聊,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遇到什么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劳伦斯,我们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你可以放心。如果有连劳伦斯也不明白的状况,可以去找格蕾娜,不过最好还是别去……」
「又要留你一个人了。」
「抱歉。」
信的最后,右下角,是用精灵体写的一个词汇,项清并不认识,但是在这个位置,猜也知道写的是什么。
“亚拉.卡琳娜.米歇尔……”
咬牙切齿的语气,洁白的信纸渐渐被揉成一团,愤怒混合着悲伤,像是往蓄势待发的火山口里丢下一颗炸弹,爆发出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哭声。
怎么压抑也不管用,即使努力扬起脸,大滴大滴的泪水,还是从紧闭的眼角接连不断地落下,张大的嘴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一时间,倒将项清身前的劳伦斯骇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项清看完信后,会出现的反应,只是哭,还哭得如此……惊天动地,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咦?诶!!!您别哭,您先别哭……”
人生已经走过四十多个年头,可劳伦斯从来没见过这样不管不顾,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哭法,可以说甚至连那些贫民窟的孩子,都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得大声哭嚎,更别提如此失礼的模样,竟然会出现在米歇尔大人的身上。
慌乱地翻动着衣服的口袋,好不容易才找到干净的帕子,可面对着怎么擦都擦不完的眼泪,劳伦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间,看着那张哭脸,他居然生出了几分笑意。
『那位大人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样莫名的感叹,突然涌现在劳伦斯的心头。
等人嚎也嚎不动,哭也哭不出,里子和面子都丢得干净彻底,终于自觉地闭上了嘴,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项清捧着装在玻璃杯里,不知是牛奶还是果汁的饮料,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是她不想喝快,是刚才嚎得过分了些,喝快了嗓子疼。
站在一旁的劳伦斯,用沾了冷水的帕子,轻轻敷着项清红肿的眼皮。
说实话,让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人服侍自己,对于生长在现代,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富二代的项清来说,还是一件蛮难接受的事。
之前因为她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所以尽量避免和劳伦斯有接触,而且几乎除了吃饭,都不会见到对方,用过的床铺和换下的衣服,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收拾好了、洗干净了。
没有亲眼看到,就装作不知道,项清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方式,去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
仔细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受劳伦斯的近身服务,不过刚才哭那么凄惨的模样,都让人家看了大半个钟头了,现在还矫情什么……
哭得痛快了,人也清醒不少,总算不像刚起床那会儿,脑袋疼得像是要炸掉,项清看着站在一边,重新浸凉帕子的劳伦斯,开口问了她第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本人的?应该不是等米歇尔告诉你的吧。”
“第一天,就发现了。”
第一天?这个第一天,莫非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是十元老会议的那天?你来接我的时候?”
带着凉意的帕子重新按在了项清眼皮上,劳伦斯低低应了一声。
『果然是不可能瞒过同住一个屋檐下几十年的人啊,更别说对方还是担任管家这种,必须要细心留意主人一举一动的职业。只是第一天就被发现了,也太……』
放下空荡荡的杯子,美丽的精灵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这会儿还像是如坠梦中,是不是下一刻她就会从床上起来,又变成了其他人?
“果然还是很讨厌……”
米歇尔也好,那个王也好,都差劲透了。
站在项清身边的劳伦斯,自然不可能听不到这句话,但是他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真的回不去了么……要一辈子待在这里,用别人的身份……”
虽然讨厌的东西还是讨厌,但是项清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排斥这个身份了。十几年虚假的生活,让她略微习惯了这个世界是一回事,不过最主要的,果然还是因为身为‘西昂’时的记忆,在影响她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