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你就不应该出来!”
将纯白色的披风加在那个消瘦的肩头上,金发精灵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站到了对方的身侧,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野草长得极高,随着风摇曳时,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灰紫色的眼睛落在肩膀的披风上,那太过干净的颜色,有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
强忍着将它扔在地上切成无数碎片的暴虐和疯狂,指尖却在不知不觉间抠进了布料的深处。
“只是一堆杂草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让你非要跟着来?”
收回手,戴着面具的男子看向那堆‘杂草’,目光专注。
“你看到的是,只是一堆杂草,我看到的,却是战场。”
“战场?”
金发精灵皱眉,他如今的思路,已经越来越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虽然很多东西在事后,由事实证明了对方先见的正确性,可在当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受。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就只有对方才敢这样做了。
“我不希望将战火蔓延到每一寸土地。”
“但是,如果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要发动对彼此的战争,起码得有一个足够开阔的场地才行......”
“你是说这里?”
听了男子的话,金发精灵将目光再次掉转,对这片除了草就是草的开阔地方仔细观察了起来。
开阔的草原两侧各有连绵的山脉阻拦,从高处看去,简直此处空旷到一览无余。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最佳的战场,同样也是最差的战场。
说最佳是因为,这里的确是一个开阔到适合两个国家‘大动干戈’的地方,而且这里根本不在任何种族的生活范围内,也就是说,是一块不管怎么摧残也无所谓的地方。
说最差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空旷,太过一望无垠,不管自己想做什么,对面的敌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战场上,除了面对面的冲撞,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来切实地推进己方的战线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使用的战术。
而且最重要的是......
“别西卜他们根本不在对面啊?”
既然要成为两个国家之间的战场,好歹也得在‘两个国家之间’吧?
如今他们这一方和别西卜那一方,各得到了神之水晶的二分之一,虽然他们承受的压力和危险更大了,但是的确也像对方所说的,有不少势力被别西卜那群家伙吸引走了注意力。
毕竟,他们虽然少了水晶的二分之一,却依旧能发挥出水晶的巨大威力,但是别西卜那边,却连怎么使用水晶都没搞清楚。
在他们弄清楚水晶的用法并提升实力前,实在是一个非常适合抢夺的时机。
于是,不少在他们这里受挫的势力组成了联盟,对别西卜的势力进行强烈的攻击和频繁的骚扰,反倒为他们争取到了不少扩张势力和地盘的时间。
所以两人这才有空跑到这么毫无人烟的地方来。
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沙哑的嗓子像是带着无数细小的绒毛,挠得金发精灵的耳朵直发痒,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红透了半边。
“那就把他们赶过去。”
金发精灵一怔,男子却言语不停。
“不仅是别西卜。”
“那些对精灵抱有恶意的种族,那些对我们做过不可饶恕之事的家伙,那些想要等着捡好处的混蛋,还有背叛了我们信任和援手的垃圾,都赶到这片草原的对面去。”
男子伸出手,指向草原的尽头,那片未知的天地——青黑色已经将他的整只手都浸染透了,看起来如同烧焦的肢体一般可怕。
金发精灵将担心的目光从男子手上收回。
他虽然不敢提诅咒的事,却也能从男子的身体状况看出来,诅咒的影响有加重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究竟会演变出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清楚,却并不难猜。
但是男子却并不喜欢自己和他提这件事,只是掉头就走,就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
“我要的国家,不允许有一点可能会危害到精灵的隐患存在。”
“所以,让那些不喜欢我们,讨厌我们存在的家伙,都跟着别西卜离开,只留下支持我们的势力,然后建立属于我们的国家。”
轻描淡写间,男子已经将这片土地的归属,以及这个世界的格局敲定。
金发精灵从不怀疑男子的话,因为他知道,只要对方说出口,无论过程有多少牺牲,有多少决断,有多少残忍和舍弃,那也必定存在着可以实现两人希望的未来。
“那么,就来建立我们的国家吧!”
“属于精灵的王国!”
豪气顿生,金发精灵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个繁荣的国度,而精灵,则必定是这个国度世世代代的主人。
......
“你说什么!我不允许!”
金发精灵拍桌而起,愤怒的表情虽然有所压抑,却仍像极了十几年前两人相遇时,男子眼中那个满是怒气和怨气,还是向着自己伸出手的少年。
“这是我们两个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家,你怎么可以把责任丢给我一个人!”
“我不听任何解释!你明天必须要出席建国仪式!”
“礼服我会让侍女准备好,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明天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一切问题我都会解决!”
即使是在室内,仍旧穿着宽大的,将整个人包裹得不见形体的斗篷,脸上还顶着一张纯黑色面具的男子,面对着金发精灵的怒气,平静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阳光穿过巨大的花窗玻璃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的落在男子的后背,仿佛是淡金色的巨大羽翼,正在吞噬这抹太过消瘦的身影。
在男子的沉默中,金发精灵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苦笑着坐倒在了椅子上: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外表依旧年轻,可他的内心已经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中年人了,能够平静地做出一切残忍和冷酷的决定,一时的怒火根本无法持续长久,倒不如说,如今还能激起他怒火的,也仅仅眼前一人罢了。
“总得,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而这个新生的国家,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的影子,如今,过去的誓言正在实现,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迎接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