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锉刀试范了一次,就让大徒弟试范。交待一句。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先练习基本动作。大个儿你好好教她。”说完,忙自己去了。
大师兄因为个子高大家都称他‘大个儿’,自然乐意,一边做着试范,一边耐心地讲解腿的弓步大小,身子倾斜角度如何控制,手上动作怎样保持。
比起实习厂的那个实习老师讲得详细到位多了,接受起来更快。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大师兄应该比实习老师技术更高。想着想着竟然有些走神,惊觉后立马收回,按着大师兄的指点认真练习。
那个二师兄,也不好总是站一旁观看,也回到自己位置上干活去了。只是偶尔抬头看下他俩,心中竟有几分羡慕和失落。
车工组铣工组好几个同龄的年青小伙子,好不容易熬到还差十来分钟时间下班,赶紧地关了床子,象是约好的一窝锋地来到钳工组。
嘻嘻哈哈地围着大个儿和宁霖,眼睛不放过宁霖盯着瞅。还不时打趣。
“师妹,大个儿的师妹也是我们师妹哈。我们都是你的师哥。”这些人看是找大个儿,实则达宁霖进入车间门,被他们发现目送她进了主任办公室,就想着去瞧瞧,只是不敢。
这快下班了,自己的师傅组长自然不会过问,所以不约而同地都来找大哥儿。平日里大家也会聚在一起玩,但象今天这样没人邀约行动一致,还是头一回。
再说车间未成婚的年青女职工就没有,则单身小和尚可不少,自然多了一份新奇。当然更有私心暗藏杀机,谁先逮着,兴许就是谁的媳妇也说不定。
大个儿当然知道这帮兄弟伙打的什么主意。坐一边的二师兄有些气恼,草草地收了东西过来与师兄一起把那群人一阵哄走,让师妹收拾工具,下班。
师傅只是一边看着这帮子年青人玩闹,也没去理会他们,正常,谁没年青过呀。倒是那兰姐走出综合办公室准备下班,见状直摇头,车间又来了个狐狸精,这些个小和尚们怕是又不好好工作了。
宁霖换下工作服后,走出车间,来到与吴尘分手的地方等她,两人分手时约好的。
慢慢下班的人越来越多,一张张陌生的脸从宁霖身边走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脚下的树叶。
等的时间倒不久,也就一根烟的功夫,吴尘随着那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面前。两人相见格外兴奋,好似分开了一个世纪,亲热地挽着手臂汇入那下班的人流中。
下班时间厂大门两扇铁门早已打开,出门口也不需要排队,只是稍缓慢点,因为那些骑自行车的人下车,总是要阻碍一下后面的人行走。
到了黄葛树的岔路口,人流自然分成三股,一股流向单身宿舍这边,一股流向家属院区。还有一小股流向活动中心,那边有些小饭馆面馆小超市,想要聚餐改善伙食,购买些日用品,自然往那活动中心方向去了。
车间领导说了,每月初才发工资,她们实习工资虽然不高只有六十元,但足够一人生活费,对于单身来说已经很富余。现离发工资时间还有半月,自然吴尘跟了宁霖一道回单身宿舍。
一路上两人互聊着车间报道的情况。吴尘所在的七车间是一个辅助性车间,主要生产高压气体和冷却气体,设备相对较多,而钳工更多的主要从事机修。
宁霖有些羡慕道:“这样不是更好,相对轻松不少,没有生产要求。”
“哪有那么简单,那些设备都未见过,还得从头学起。今天可不是,一去就开始研究那些配件,我那师傅是个怪老头,指着一台恐龙似的报废设备,让我好好认识认识那些个配件,还说下周考我。天,一周的时间,这不是憋死人不偿命。”
吴尘突然想起一事来。
“对了,这周日,但伟说要去一个地方。让我叫上你。”
“但伟?”
宁霖挑眉眨眼地故意拖长声调笑着打趣那吴尘。“哼哼,你俩这速度也太快了,比那火车还快,刚下厂就好上啦?”
那吴尘娇羞红了脸,手指掐了一下宁霖手臂。
“哪有的事。不过,他今天到车间来看我了。还专程与我那怪老头师傅聊了一会。”
“哈哈,还说,不是,人家特意关心你也。看看,脸红了吧。”
“不知道,也许吧。”吴尘嘻嘻地笑着,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芒,羞涩粉红的脸上洋溢着少女在青心萌动时期特有的美丽。
其实吴尘和宁霖并不知道,就在上午宁霖师傅给她介绍两个师兄时,但伟已经到了三车间,顺着墙边往里走,头却向车间内寻望。远远地看见宁霖,也没过去打招呼,这才走进主任办公室。
说是下来向书记了解,厂里组织安排的国庆节庆祝活动,车间表演节目准备情况,顺便下基层了解了解学习学习。
与书记简单聊了一会儿,书记陪同下走出主任办公室。一边听着书记热情介绍车间的工作情况,还不忘回头望向宁霖工作方向。书记一直送到车间门口,他这才又去了七车间看吴尘。
两个好友说笑着,回到了宁霖宿舍。
房门锁着,看来那室友已经去上班了。宁霖拿了饭碗与吴尘上食堂打一份芹菜肉丝,一份冬瓜汤,两份饭回到寝室匆匆吃完。
两人靠床上休息小会,快到上班时间,宁霖将裙子换成一条小喇叭牛仔裤,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室友一直未回寝室,吴尘一问才知两人竟然一晚未相识,便开玩笑,这个人一定是什么神秘人物,让宁霖小心着点。
下午按照师傅的要求,还是练习锉销基本技术。
虽然没有质量特别要求,但是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腰酸腿麻手痛。两师兄看着有些心痛,但知道师傅的脾气,也只能是看着帮不上忙。
车间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时不时在借上厕所或者喝水的空档,到钳工组来晃荡一下,说笑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倒是那黄菜花皮厚,达老远就嘻皮笑脸,摇头晃脑吹着口哨,一幅玩世不恭模样,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不时拿到鼻子前深吸一下,悠哉悠哉揺晃着来到钳工组找王师傅神侃。
车间里不允许吸烟,通常烟鬼们没法只好闻闻味过干瘾,实在坚持不了才到门外去抽一支。
只见那黄菜花走到宁霖操作工作台侧面,紧靠二师兄,把台面上那些工具推一边,一屁股坐上去,也不管台面上的铁屑粉尘和机油。不过他那蓝色工作服胸前,袖口,工作裤屁股上本已是黑亮黑亮,看样应该是从领来那天起,穿上到现在都未洗过。唯有他那领口处里面的花衬杉看得。
二师兄有些不高兴,但也未吭声,正在给一个小工件精细地攻丝。
那黄菜花一双死鱼眼色迷迷盯着宁霖,手拿香烟放在鼻子下面一动不动。宁霖视而不见继续锉工件。
王师傅见状在旁问道:“黄菜花,你跑到钳工组来干什么?”
怪声怪调地回道:“美女师傅配上美女徒弟,钳工组有这样的好风光,能不吸引我吗?大个儿你说是不是?”
虽然说着话,可眼睛笑眯着就没离开过宁霖的脸。
大个儿卑视地觑他一眼,忙自己的没应答。
“今上午听说,你被主任给训斥啦?这个月的工资又少了一半吧。”王师傅笑着揶揄他。
可能说到他的痛处,收了笑脸,竟然从那工作台上翻身下来。
怒目圆瞪,脸上竟露出一条横肉,瞬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也有些暗沉,转向王师傅。
“谁说的?他——刘老头?今天可没人敢当我面说。我可不认。重新给他娘弄可以,扣钱?门都没有。先经老子同意了再说。”
王师傅早已习惯他这种虚张声势模样,假意劝道:“你还是抓紧时间重新赶工吧。到时主任看见你闲荡又来敲你脑袋。”
被师傅一扫兴那黄菜花嘴里不知骂咧着什么,悻悻回到自己的车床旁,乖乖干活。
二师兄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