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经历不同的事。生活不是七彩,好看,甘甜,那是虚的,不是那么几粒糖,染上色,拉成丝,吹大就行。生活是实实在在,象一层层泥浆一点一点,一片一片,一坨一坨砸来堆集凝固而成,可能糊得见不着人影,压得人喘不过气,甚至被埋藏,那异味怪味混杂一片。但是,这些泥浆看你怎么用,可以作垫脚,可以作梯,可以修建房屋,甚至有些泥可以吃,也有酸甜苦辣人间美味。只有人在可以把它变为已用的时候,人就学会了生活......”
宁霖是懂非懂地拧紧眉头。怎么到了老同学那里变得这么复杂深奥。
不由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听着象在作学术论文,天书。”
倒是被王维芳听了去。接过话来,“他一惯如此。理工生嘛,一根筯,否则怎么钻研技术。只是对于生活也作起论文来,还真是第一次。嘻嘻......你呀,与他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啦。”
“你这么了解他?”宁霖打趣地笑着一个劲地向王维芳扮鬼脸,忍不住推了一把老同学。
李新明不好意思看着两个女同学打闹,不由地笑道。“哪有什么深奥。只是你们一时没转过弯。更准确的说,你们太顺,还没接受生活的考验。当你们身上粘上泥浆,难以清理时就知道了。”
“哪清得干净,那叫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王维芳冲口而出。
她被宁霖饱含深意的鬼脸挤兑得涨红了脸,一紧张,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自己倒先笑得不行。更是引得两老同学哈哈大笑。
三个老同学,这会儿才算是真正敞开了心扉,心无旁骛又回到了美好的中学时代。
一阵秋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杨柳树叶已经开始有些发黄,随风飘舞,伴着三个年青人的爽朗轻快笑声,倒没了秋老虎的威风,似乎告知着路人,夏日将过,寒冷的冬天不远啦。
***
李新明下厂后除了研究那个庞大的空气分离设备外,对液体溶器设备也开始感深厚兴趣,因为储液的测量让他一度的头痛甚觉麻烦。
今天又被组长安排,跟在老师傅屁股后面,顺着五层楼高的溶器塔,只有半脚宽的空镂铁梯往上攀。
每次上塔五人,头顶着前面人屁股,总是小心翼翼。因那地面可是水泥地板,一不留神,脚一滑,不是残腿少胳膊,就是收了小命。
每间隔一楼在仅可错一人的转角处留一人,最后三人上塔顶,两人下井内。
李新明年青自然跟随师傅下井。每次下井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下井的梯步紧贴井壁直接井底。梯步也就大约30毫米粗的钢管,相比井外更加的危险。同时每人还得手持两米来长的钢板长尺。只要楼下测试台内的技术人员加一次水,井里的人就要测量水位,扯着大嗓门向塔顶的人报告数据。水位一上升,测量人员往上攀,继续测量。
那数据就这样通过原始的人声一层一层传到操作台。
现在什么年代,这原始测量方法,让他这位刚分下来的大学生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在大学学的东西此时竟然完全无用武之地。
近一段时间,他都忧闷不堪。每每想起攀爬铁梯时,头顶上老师傅颤颤巍巍的双脚,还真是捏把汗。那一声一声的数据传递刺耳揪心。
经过几日的思考,查资料。在一次晨会上,他大胆的提出想运用自动控制测量液位,改进目前操作方式。运用科技技术替代这种浪费人力资源,又危险,采集数据误差大的落后技术。
他的想法一提出工艺组的其他人员,双手捂着热茶杯,有的嘟嘴吹着热气,有的小声嘀咕议论,嘴角边挂着不屑冷笑,直揺头。
心里嘲笑着凭你一个小小的大学生,几斤几两,没一点工作经验,还想把我们操作了二十几年的技术一下推翻,简直是自不量力。
特别是那几个上塔的老师傅,虽然每每上塔抱怨,提心吊胆,可也早已习惯。听着毛头小子,说什么要技改,既看笑话,实则担心,一旦成功,意味着自己的岗位也飞了。再说,那塔上可流下他们不少的脚印和汗水,说改就改,那不是在捣他们的老窝,挖他们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