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献上一百万贯钱、三十万石稻米,恳请殿下于越国公面前美言几句,在下破家舍业,感激不尽……”
听到这个数字,李泰差一点惊呼出声!
娘咧!
这沈家不仅有钱,而且当真舍得啊,本王刚刚也仅止是矜持一下而已,总不能你肯出钱咱就立马照办吧?咱不进是天潢贵胄,更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对于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不能太过热衷,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小瞧了去?
可万没想到就这么矜持了一下,沈纶立即将价码翻倍……
穆元佐也震惊于沈纶的魄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魏王道:“殿下,沈家这次当真是诚心实意,这些钱几乎等于半个沈家的家底了……”
都知道沈家的家资有三四百万贯,可这并不等于沈家能够拿得出这些钱。宗族的财富不是某一个人的,而且零零散散极其分散,闹怕所有人都同意将族产奉献出来,其中的操作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更何况即便族产价值摆在这里,可一旦仓促出手,被压价是肯定的,最终能够得到原价六成的价值都算是侥幸。
由此可见,沈纶张口许诺这么多钱,几乎等同于吴兴沈氏倾其所有。
经此之后,哪怕吴兴沈氏未被整体牵连,却也只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靠变卖族产度日,一举从顶级的江东望族跌下深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翻身……
故此,亦可看出沈家之决绝,在灭族之危难面前,完全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压下心底的狂喜,李泰蹙眉问道:“何至于此?”
沈纶苦笑道:“今次沈纬所犯下之罪孽,堪称不可饶恕,纵然只是其个人鬼迷心窍与宗族无关,可谁又能说宗族当真就全无责任呢?起码一个不察之罪,便无法洗脱。惟愿殿下能够念在沈氏一族衷心诚意支持您大兴文教的份儿上,仗义援手,宽恕这些懵然不知深陷囹圄的族人们,则沈家世世代代愿为殿下供奉生祠,子子孙孙不忘大恩!”
言罢,整理一下衣冠,再一次拜伏于地,大礼参拜。
为了沈氏一族不至于覆亡在房俊手上,他赌上了全部身家,固然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却也足见非同一般的魄力。
李泰也不免为之动容。
这样的一个家族,狠厉的传统早已经镌刻在骨头深处,面对危机,要么一蹶不振烟消云散,要么反击凌厉奋不顾死。
眼下之局势,自然不能将沈氏一族连根剪除,那样会动摇整个江南的根基,进而搅动大唐的政治格局,给东征平添无穷无尽的变数,父皇是绝对不肯能允许的,若是谁敢私底下做出这等事,面对的将会是父皇的雷霆震怒。
既然不能灭,那就只能稳住他。
否则这样狠厉的家族一旦反噬起来,实在是要命……
李泰没有俯身搀扶,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模样,神情之间却是颇多同情,叹息道:“这种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沈家的确是被一个不肖子弟害得声名尽毁、罪孽深重,越国公难道就不是飞来横祸、无辜至极?错非越国公福大命大,这般险恶的情况之下依旧险死还生,你可知道一旦越国公遭遇不测,你们沈家、甚至整个江南,将会面临何等境遇?”
沈纶亦是后怕不已,家族当中虽然最近与太原王氏走得很近,也知道沈纬私底下神神秘秘谋划着什么,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居然闯出这样一个大祸?
现在沈家上下恨不得将沈纬宰了丢锅里煮熟了分而食之!
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可是将这个家族都给带进深渊给你陪葬,简直家族之耻!
“殿下通情达理,沈家感激不尽,还望殿下能够多多通融,则沈族上下做牛做马,愿效死力……”
“行啦,这种事情谁又愿意发生呢?不过本王可不敢给你什么保证,越国公功勋盖世、地位尊崇,便是父皇亦是对其多有宠爱,就算不理会本王的话语,也实属正常,届时本王若是无能为力,还望沈先生多多理解。”
“只要殿下心中觉得沈家是冤枉的,那沈家便足以感佩殿下之品德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