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缺点,只不过他素来自负,不屑于改过而已。但现在经由房俊提醒,再见到身边李治一副温良谦和的模样,顿时悚然而惊,眼下正值易储最为关键的时刻,纵然他口中千般不想、万般不愿,更害怕父皇从他与雉奴当中则选其一……可追根究底,谁又能当真放着天下至尊之位无动于衷?
原本雉奴更受父皇宠爱,被立为储君的可能就比他大,现在雉奴更展现出那种虚怀若谷、温润谦和的品质,不管是否装出来的,起码比他这个桀骜不驯的魏王更受人欢迎。
这小子着实阴险呐……
见到魏王哥哥眼神不善,李治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对房俊埋怨道:“姐夫当真是捅刀子下黑手啊,此间要么比本王年长、要么是朝廷重臣,哪里有本王说话的份儿?只能在一旁洗耳恭听,绝无半分坏心思。”
他这么直白的一说,别人反倒不好意思认定他装单纯了……
李泰摸着刚刚蓄起的胡子,随意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雉奴这话从何说起?二郎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别放在心上,为兄更不会认为你装傻充愣,这么一点心胸还是有的。”
想要成为储君,名声是很重要的, 单单有威望还不行, 还得让人认为你是个胸怀广阔有度量的,不至于屁大点事儿便揪住不放, 记仇起来没完。
嗯,做一个有气量的亲王,就从现在开始……
房俊似笑非笑的瞅了李治一眼,没有插言。
放眼朝堂, 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他这个穿越者更清楚李治的心机有多深、手腕有多强, 在别人身上或许只是怀疑,但放在李治身上,几乎可以肯定他用心良苦、城府深沉。
这一点,与“阴人”长孙无忌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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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之后, 诸人又在花厅之中喝了一会儿茶, 畅谈阔论一番,便各自告辞回府。
李泰回到芙蓉园内魏王府,沐浴之后喝了醒酒汤, 酒气尽去、神清气爽,看看天色已经全黑,到了酉时末、戌时初,左右无事,不免来了兴致,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一个宠妾的住处。
宠妾先是惊喜一番,继而施展浑身解数,各种姿势、各种道具, 好生将魏王殿下服侍得飘飘欲仙……
胡天胡地一番, 便留在此处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李泰起身洗漱之后并未离去, 大抵是昨夜对宠妾的表现甚为满意, 遂留下一同享用早膳,见到年方二八的小妾缠在身边软语温香、小意逢迎, 那水葱一般的身段犹自残留昨夜风韵, 未免蠢蠢欲动, 打算用膳之后故地重游一番。
然而早膳吃了一半, 便有内侍慌张来报,说是老丈人来了, 正在堂内喝茶,王妃请他前去……
虽然心中埋怨, 责怪王妃小肚鸡肠,自己不过是在这边逗留一宿便派人来请,还能不能给予自己这个亲王一点空间?但还是不敢怠慢,赶紧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小妾桃花一般的俏脸上满是幽怨,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这魏王府内虽然以魏王殿下为尊,但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皆要由魏王妃做主,只要魏王妃一句话,贵如魏王殿下也得乖乖听命, 不敢有丝毫违逆。她区区一个侍妾,连个侧妃都不是, 简直猪狗一般的东西,随便让人打杀了丢去城外乱葬岗,不会有人为此多说半句。
……
李泰疾步回到正堂, 一进屋便见到王妃陪着丈人阎立德坐在主位,连忙入内见礼:“不知岳丈前来,有失远迎, 恕罪恕罪。”
阎立德自是不敢在亲王面前摆岳父泰山的架子,随即起身还礼:“有要事前来相商,故而事先未曾通禀,还请殿下切勿见怪。”
魏王妃跺脚嗔道:“都火烧眉毛了,你们两个还客气来客气去的,急死人了!”
李泰吃了一惊,请阎立德入座,阎立德不敢坐主位,让魏王坐了,自己坐在下首。
忙问道:“到底发生何事?”
他知道自家王妃素来有心计,遇事更是临危不乱,从来都是稳坐钓鱼台,眼前这般焦急模样简直少见,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阎立德道:“今日早晨, 刘洎派人前来通知微臣,说是凉州都督李袭誉给陛下上疏恳请致仕,同时谏言陛下易储之时要颇多思量、不可仓促,并且提及殿下您桀骜难驯、刚愎自负,一旦大权在握定会气焰嚣张,‘肖似炀帝、不似人君’,不可为储君……”
李泰愣了一愣,面色大变,狠狠拍了一下身边茶几,怒骂道:“李茂实阴损小人,牵强附会,着实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