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斜斜铺射在蜿蜒起伏、沟壑纵横的中南山上,层林尽染、晚霞生辉。
一队车驾自明德门出城,沿着官道直向南行,路过圜丘的时候中间马车的车帘挑开,露出晋阳公主的俏脸,晚霞斜照,落在脸上纤毫毕现,明媚俏丽、秀美不可方物。
车驾在数十禁卫簇拥守护之下一路向南进入终南山,行走于山林间的小路,光线逐渐幽暗,不知名的鸟雀被远处悠扬传来的野兽吼叫声惊动,唧唧啾啾的慌乱叫着,在林木之中振翅飞翔、来回穿梭。
马蹄嘚嘚,溪水在路边的沟涧之中汩汩流淌,湿润的空气中透着泥土、青草、以及路边野花的芳香味。
幽暗而安逸。
为首的骑士取出挂在身后的灯笼点燃,提在手里,橘黄色的火焰透射出灯笼上的徽记,让人知晓这是晋阳公主的车驾,不可冲撞。
道路两侧的山林里便有隐藏着的斥候见到灯笼上的徽记,自藏身之处现身,然后飞快向前跑去传信。
提着灯笼的骑士左右张望了一下,山路两侧是起伏的山岭,林木葱郁、树影婆娑,也不知潜伏了多少斥候、弓手,若是对擅闯者骤然发动突袭,绝难抵御。
此处山坳,已然如铜墙铁壁一般,触之者死。
车驾再向前行,将要转出这处山坳,忽然前面豁然开朗,石桥流水、苍山翠林,一处不大的道观掩映于林木之中,暮色下苍茫婉约、幽然静谧。
一队全副甲胄、摁刀背弓的甲士迎了上来,为首一人于路边单膝跪地、施行军礼:“末将左金吾卫长史岑长倩,觐见晋阳殿下!”
车驾停止,本无需理会的晋阳公主却挑开车帘,从车厢来到车辕上俏生生站定,山间微风,暮色之下衣袂飞扬宛如谪仙,一双清亮秀媚的明眸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岑长倩,嗓音清脆较之山间黄鹂亦是不遑多让:“你就是岑长倩啊!”
对于这位出身名门却被称为“房二狗腿子”的少年,她自是闻名已久,今日得见,很感兴趣。
岑长倩:“……”
新任左金吾卫长史大人一脸懵然,这话听上去满是戏谑,如何回答?
他只能闷声道:“回殿下的话,我就是岑长倩。”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据说跟随在姐夫身边的几个少年“处于美丑之极端”,其中“美”的都是美少年,譬如眼前这个岑长倩,还有一个狄仁杰,“丑”的则是欧阳询的儿子欧阳通……
岑长倩:我这是被公主殿下调戏了吗?
只能依言抬头。
车夫手里提着宫灯,灯光将背景渲染得愈发深邃苍茫,唯有负手站立车辕的少女白裙染着灯光的橘黄、衣袂飞扬,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上笑容浅淡,国色天下。
岑长倩心中泛起惊艳,忙垂下头。
这面容秀美端丽,身姿纤细笔挺,气度雍容华贵,却不知怎地,好似上辈子便见过一般……
晋阳公主瞥了岑长倩的面容一眼,见对方“羞涩”的垂下头,顿时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颔首道:“你很不错,好生跟着姐夫,自有大好前程。”
岑长倩不知她这句“你很不错”是说他长得不错,还是说能力不错,心里却无比希望是前者……
恭声道:“越国公提携简拔之恩,不敢有一时或忘,自当竭诚报效。”
晋阳公主觉得自己“牺牲色相”为姐夫笼络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是一件大功,改日定要姐夫奖励一下自己,遂满意点头:“行了,前边带路,本宫要去看望姐姐。”
“喏!”
岑长倩起身,带着甲士在前引路,直抵道观。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那一身衣袂飘飞的仙姿仪态、那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一整日巡逻所带来的疲惫不翼而飞,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不过虽有爱慕之心,却不敢有半分亵渎之意,作为房俊最信任的部下之一,早就对晋阳公主对房俊的情意隐隐约约有所耳闻,房俊在他心中犹如高山一般巍然伟岸,岂能对晋阳公主心生觊觎?
终不过是天上那一缕白月光,在这个夜晚忽然照入心中,留下一抹终生难忘的惊艳。
或许会在某一刻为了保护这缕白月光拼尽全力,守护曾经的美好,如此而已……
……
道观内华灯处处、灯火通明,长乐公主已经由产房挪回另外一侧的偏殿,嬷嬷、侍女出出进进,忙碌一片。
来到山门前将晋阳公主迎入观内,高阳公主蹙眉问道:“你来作甚?添乱!”
晋阳公主不以为意,一双妙目四处打量,兴致盎然,随口道:“听闻有人惊扰了长乐姐姐,我们在宫里放心不下,故而皇后打发我过来瞧瞧。”
高阳公主无话可说,带着晋阳公主来到长乐公主居处。
长乐公主换了一身衣裳,身体擦拭了一遍,倒也没有多少味道,只不过整个人面色惨白、花容失色、蔫蔫的躺在床榻上,见了晋阳公主露出一个笑容,虚弱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