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玉琢。
玉琢单手负背,另一手捏着一个小坛正对着一处竹堆浇灌。
夜里无人,风吹草动亦格外清晰。玉沁来时路上又并未刻意隐匿,步子闷脆,自然早被玉琢察觉。
然而玉琢当作不知,只等着身后来人自行上前。
玉沁缓了缓气儿,领了丫头趋前一步,行礼轻道:“阿爹。”
玉琢闻声识人,听出是玉沁,于是“嗯”了一声,低沉着嗓音半转了头来语意未明:“…阿沁如何夜半不眠在此?”却是绝口不提自己也是一样丢了妻子偷着出来对着一片翠竹思念故人。
玉沁自然如实回答,答毕了,站立一旁恭敬陪侍,默默不语。
玉琢却是开口逐“客”:“你只管去逛你的,不必在此搅扰于我。”玉琢说得已是客气——他趁着夜里万籁俱寂,想着出来与阮敏单独待上一会。不成想就这么一下工夫,也要有人闯进来打扰他。
玉沁明显接收到父亲的不悦,立时仓惶又委屈地趋膝告了罪,当即带了丫头子往一边走了开去。
只是她心里到底不甘,走得远了,仍是忍不住回头一瞥。只见玉琢还在原处仰首看着竹林子,驻足倾身,一动不动。
夜里偶尔有风,风吹来,拨动竹子的弦,琴声簌簌,弹成一曲,调子未免单寡。
玉沁听不懂,便也不去听,与陪着出来的丫头一道,不时便转了道,绕了一圈回了自个儿的小院子。褪了披风,再次躺下。
玉沁不知父亲在竹林子待到何时。她拢了拢被子盖好,扭到床榻里侧闭了眼睛,犹在想着那片竹林子对于父亲究竟是何意义。她无法入睡,终是天马行空想了太多白日琐事,直到四更天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至被丫头晃醒,她才稀松了眼,犹自半梦半醒,迷糊着问了句时辰,才知误了起身,赶忙起了来匆匆做了洗漱打扮,快步去了正房请安,总算勉强赶上了饭厅里的早膳。
然而她终究是睡痕未消,枕压红痕显眼,总归不大好看,不免有少许尴尬。
她坐下来执了碗筷,与厅子里众人一道用饭,厅中无人说话。
不多时,玉琢对着玉汇、玉洲兄弟俩吩咐事项出了声,她便顺势悄眼去看父亲,只瞧玉琢状若无事,精神硕佳。
二月十二,花朝佳节,一家人要一道出门奔赴花会,玉琢正与几个子女说到出门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