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自然不知这些,她送走王长史,又看了一阵子书,天上的雨水下得便越发得大了。
雨滴渐渐连成了线,沿着牡丹院的屋檐婉转而下,流淌了一地,本就湿哒湿哒的地板四处都是水色流光,隐隐约约将天上的乌云都照映了出来。
明华走到窗户边上,将姚黄刚刚关合起来的窗子撑了开去,喃喃自语道:“…又是到了雨水多起来的时节了。”
“可不是么,帝京这块地界上,最不缺的便是雨水,每到了春夏之交,总要没完没了地下雨。”魏紫捧着一臂弯的衣服进来,正好听见明华这话,便应了一句,又去了衣柜边旁,将刚从外头收拾回来的干爽衣裳叠放整齐了搁置好。
明华一时不说话了,她双手支扶了窗台,微扬起头往灰蒙蒙的上空看去,雨水飘洒,时而被疾风吹带过来,正好滴溅在了明华的脸上,冰凉湿润。
“…姚黄,帮我收拾收拾,趁着这两日无事,咱们明个儿到法严寺去小住几日。”许久没曾上去山上吃一吃那儿的斋饭了。
姚黄立即“诶”的应下了,一句话也不多问,只有赵粉嘴巴快,下意识说了句:“…这般天气,主子出门去做什么,那山路也不好走。”
明华笑道:“…正是因着山路不好走,才没有人挑着这个时候上山,清净。”
赵粉恍然大悟,便也跟着姚黄过去一道收拾行囊,明华则是叫了绿玉来,要她去给王长史传信,告知行程。这时屋里还有别的丫头,明华不好说得太过明白,但绿玉说予王长史,王长史自然知道通知玉琢。玉琢若是得闲,两人正好可以借机见一面了。
明华说做便做,姚黄当日收拾了足够几日换洗之用的衣裳用物,到了次日三月二十四,便套齐车马从府里浩浩荡荡出了去。
正如赵粉说的,白间出了城,外边的雨时大时小,车子轱辘着,偶而亦会陷进去泥土里,好在车夫是个经验老到的,熟门熟路带着车驾尽往那好走些的地方走,一路径直上了山道,往法严寺奔驰而去。
无奈半道上雨势忽的变大,叫外边几个穿了蓑衣却还是抵挡不住湿透了衣物边角的男人好是遭了一通罪,然而并无一人面现抱怨,只尽职尽责送了明华抵达了寺院门口。
明华下得车子,廖江文等人自然被散去厢房歇息,寺里厨灶上听闻明华冒雨前来,已在熬煮足够他们主仆吃用的滚烫姜汤用来驱寒。
明华所料不错,这般的天气,法严寺里竟一个香客都没有。
小和尚引了明华仍旧往平日使用的厢房过去,明华跟在他身后,过去厢房,几个丫头帮着将带来的物件安置了,又先是服侍着明华稍作清洁,再有厨灶上的小沙弥端了寺院师傅送来的姜汁汤水,一饮而尽。
喝了火辣汤水,主仆一行当即驱逐了寒意,明华便顺道与那小沙弥问候方丈住持,小沙弥自然道一切都好,明华便再问藏经阁的相空师傅,小沙弥又应答道:“…他自是待在藏经阁里边不出来的,殿下这会子去,他大概又在煮茶吃菜了。”小沙弥话语中颇有不敬,明华见了心里好笑——相空那般的享乐之人确是不大像个出家的。
他们在这边腹诽相空,相空也在那边与一个风姿秀逸的中年男子在谈明华,他提起茶壶给眼前之人倒了一杯酒水,道:“…施主尝一尝我这自酿的梨花酿,可是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