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郝教授喜欢来这家火锅店的原因,一方面就是因为这家店不仅食材新鲜,而且上菜快,郝教授暗自以为他们一定是有一个默契十足且能力不错的团队。
“我也是十八岁离得家,离家的第一天我在宿舍通宵看了一夜的泡沫偶像剧,吃了一天的垃圾食品,还做了好多以前家里不让我做的事情,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现在回想起来都意意犹未尽呢。”
郝教授说着,手上不停的涮烫着食材。
作为经验丰富的心理学家,她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之所以把话题再次引入到十八岁,甚至自己先讲着自己的经历,那是因为以她的直觉判断,小麦的故事可以从这里划开口子。我会很温柔的,不会特别痛的。郝教授告诫自己。
“我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围棋,每天都会训练,学校宿舍一开放我就自己拖着箱子过来了,到今天为止,我没有摸过一次围棋,这才突然发现,我原来不是真的喜欢围棋。”小麦大口的吃着,口里和心里一样火热。
火锅吃到浑身发热,郝教授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手腕上的红绳好像刚从火锅的红油底料里捞起来的一样,透红的让人垂涎欲滴,小麦看了一眼红绳,歪着头笑道:
“小时候,我也自己编过红绳。那时候居然在红绳上寄托了好多好多希望,希望一切开始不一样,希望一切开始如愿,希望一切尽快成为过去。”
郝教授捞起了一块烫好的毛肚夹到小麦的调味碟里,她咂了咂嘴,笑道:“小麦,你相信吗?这个手绳我戴了十几年,我现在仍然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对着它许愿,有时一个,有时两个,谁会相信一个心理学家会做这样的事,想想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实是这么做的,每晚都是……”
小麦若有所思的笑着。
那天的火锅,两人吃了很久,郝教授需要了解她,比麦建钢自己还要了解。郝教授第一次听到秦中鸣的名字,便是在那天的火锅店里。
八岁那年,从小麦第一次接触围棋开始,刘姓村里的围棋室就成了小麦的避风港。逃避小伙伴,逃避刘翠花和麦天齐,她喜欢围棋的原因也因此变得复杂了起来。
小时候的麦建钢没有朋友,她从小就抵抗力差,两岁时那场发烧差点要了她的命,麦天齐没有从五金厂赶回来,麦建钢还是醒过来了,但是高烧惊厥醒来后,麦建钢的体质变得更差了。
她从来都没打赢过刘钢,即使动了脑筋,吃了亏的刘钢还是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暴力报复回来。从野蛮人的角度来讲,麦建钢永远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输家,一颗心上贴满创口贴,自尊被烤的脆碎,轻轻一碰就稀烂。
小时候的麦建钢就知道她不能哭,她如果受了欺负哭着回去,麦天齐会骂的更狠,刘翠花被麦天齐洗脑的也不会再替她出头。在小小的麦建钢看来,这比身体的痛更加深入骨髓。
她第一次被打后,哭着回家的场景是这样的。
“你看你们家刘钢,带着村里的几个娃把我们家建钢给欺负成什么样了,这女娃的脸经得起你们这么打吗?!”刘翠花拉着哇哇大哭的麦建钢冲到李婶家,护仔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反应。
“谁让你们家生的是女娃,要是男娃,还怕我们家刘钢欺负?肚子不争气也怪不了人,这生了女娃打不过也要学会认命!”隔壁李婶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