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元昱与王元定,钱风分别,他二人将继续乘船,钱风前往武昌,王元定乃长沙郡守,此番也要回长沙郡,王元昱改坐马车,从寻阳朝会稽出发,二人送了好一段路,似乎极不放心,王元定对张萧再三叮嘱,又与童生窃窃私语一番,最后还瞪了静姝一眼,静姝假装未看见。
王元昱一行着商贾打扮,只有十来余人,但静姝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护着,探路,住宿,饮食皆有特意安排,比起江上的大张其鼓,这般秘行,便是真有刺客,也是无从下手。
从寻阳到会稽,要绕一大段路,不过,这一路赏山赏水,倒也惬意,天气热,但车上有冰,每到一城,便有安排住宿的人提供,让人感觉不到路途的疲惫。
倒是那童生一路像盯贼一样盯着静姝,也不知王元定到底给他说了什么,“能不能让童生别这样盯着我。”静姝向王元昱抱怨。
“你介意?”王元昱调侃道。
“平时倒也罢了,晚上有必要吗?不是守在门口便是趴在房顶。”与王元昱相处久了,脸皮也变得厚了,有些难以启齿的话,也能顺口说出。
王元昱叹了口气,“这孩子死心眼。其实他什么都不懂。”又别有意味的凑近她的耳边,笑道,“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你才这般放不开?”
静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本正经的将话岔开,“莫不是大将军真怕妾会加害于你?”
王元昱笑道,“谁能保证不呢。”
静姝将目光偏向窗外,不再理会王元昱。为了避开暑热,每日天刚亮,队伍便起程,这会儿,太阳升起,队伍己行走在官道上,两边是广袤的田野,还未到收割的季节,田间小麦己是金黄一片,晨风一起,麦浪连连,一些农人正在田间劳作,此番景像让静姝感到一丝温馨,与北方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情景相比,他们是多么的幸福,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幸运。
“若天下百姓都能如此,天下才是真正的太平。”
身后传来王元昱的话,让静姝一怔,不由得转过头去,见王元昱的目光也落在窗外,落在那片田野,落在那些农人身上。
未想他也有这样的感概,静姝很想讽刺他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二人便一直沉默着,直到一阵锣声响起。
怎么回事?
但见农人们迅速收拾农具,又急又慌的跑出田间,朝远处跑去。
王元昱唤来张萧,“去看看。”
静姝担心是流匪出现,很快,张萧回来回话,“百姓是在躲避朝廷的检籍官员。”
王元昱眉头一挑,“躲避朝官?”
“刚才这些百姓都是张氏庄园的佃户,大多来自北地的流民,县里正在检籍,时不时会派人来田间查看情况,只要发现多余的佃户,便会被抓走。”
张萧刚一说完,果然见一队朝廷士兵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儒袍的官员,一手拿着一本册子,一手拿着一支笔,在他旁边是一个老仆,毕恭毕敬的陪着。
“大人请看,田里没有佃户,都在院子里呢,朝廷有令,东家只有十户佃户,可不敢收留流民。”老仆陪着笑,一边走一边指给官员看。
官员看了一圏,却皱起了眉头,原是发现田间有劳动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带走的农具。
那老仆立即笑道,“准是昨日干活时佃户留下的,这些农人也太粗心了。”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带来,递给了官员,官员瞟他一眼,神色微霁,“如此,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