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孔府,这里一片冷清,大门大开,门口挂着两个白灯笼,在微风中左右摇摆,一个吊念的人都没有,只有奴仆零零星星的侯在院子各处,神色悲哀,很难想像半月前,那一场热闹非凡的酒宴,孔府门前大大小小的马车,堵了大半条街,人来人往的比集市还热闹,静姝还记得那时周氏脸上的笑容,得体又端庄。
众人自然不会来吊念,因为孔坦早己将县里所有士族得罪。
孔坦亲自迎了出来,朝王元昱静姝施礼,静姝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蹒跚,一幅颓废之色,王元昱与孔坦并无过多交谈,只道了一句“节哀。”孔坦点了点头,领他们进了大厅,厅里设有周氏牌位,棺木在牌位后,有奴拿来香烛,待二人行礼后又由奴将香烛插入香炉中,静姝对着那黑幽幽的棺木出了会神,被王元昱扯了扯衣袖拉着离开,“去魏家走一趟。”
“为何不见周家的人?”静姝问。
王元昱道,“你指周真,他们夫妇皆在建康,想必路途遥远,不便前来,何况......”王元昱看了看静姝,“周氏出嫁前己与家族闹翻了,你可知原由?”
静姝心下诧异,难道王元昱也知道周氏与沈充之事,转眼又想,他能查到并不奇怪,于是不作声色的摇摇头。
王元昱轻笑一声,“总归是,女子有了情郎便胳膊肘往外拐了,不再听家人的话。”
静姝忍不住为周氏辩解,“她的家人可有为她考虑过?”
“情爱在家族面前不值一提。”王元昱道。静姝听了心里不舒服,王元昱观其神色,笑道,“怎么,你不赞同?如此说来,你的胳膊肘也会往外拐?”言毕,还故意在她手臂上一捏。
静姝似笑非笑,“大将军说的甚是。”
王元昱故作惊喜,“当真会往外拐?”
“妾也赞同大将军所言,情爱在家族面前不值一提。”
王元昱表现得甚是失望,哀声连连,“都说女子情思细腻,你却是一个没有心肝的,谁若是喜欢上你,定是祸大于福,不过......”王元昱顿了顿,“周氏为何会出现在官署呢?孔坦说,他放烟火是为周氏弥补遗憾,之后突然发现还有公事未处理,便连夜赶回了官署,孔府下人们说,周氏见官署起了火,是担心孔坦才去的官署,想必,周氏对于这场婚烟也并非不满意,或者说,她己经放下了曾经的情郎。”王元昱啧啧两声,又冷笑道,“都说薄情郎负心汉,也不全对,你说是不是?”
静姝无法回答,或许是,或许不是,但周氏如何选择,也不能与薄情,负心对等。这话太过偏激。
相比孔府的冷清,魏家的丧事,却是隆重太多,门口来吊念的马车排了很长的队,魏家几子迎来一泼泼的客人,又送走一泼泼的客人,如此对比,静姝己猜到,朝廷与南方士族之间的这番矛盾怕无法调和了。
静姝在魏家见到了沈充,一身稿服不知是为谁穿,神形消瘦不知是为谁伤,他没有在灵堂上,而是靠在回廊的栏杆下呆呆木木,有客人经过,向他道一声“节哀”,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静姝见王元昱与魏家嫡子说话,于是朝沈充走去。
“沈郎君。”她轻呼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沈充才缓缓转过头来,见是她,嘴唇微微一动,未言语,却是流下一行泪来。
他的心思,此刻,或许也只有静姝能懂,如此,他在她面前,再也无法隐藏。
静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你要保重。”
沈充又重新将头靠在了柱子上,喃喃道,“她为何要深夜去官署?当真如外面传的一样,他们夫妻二人情深......”
静姝听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郎君是在指责她吗?”
“不。”沈充摇摇头,“我是不是不该来,为她多添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