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她起身坐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身心皆坠落入于这漆黑的世界,不得救赎。
拉开房门,无星无月,回廊下两盏幽暗的烛灯,无法向她指明前路,她闭上双眼,片刻再次睁开,便能适应这无边的黑暗,她自嘲一笑,沿着回廊缓缓而行,漫无目的,不知不觉便来到王元昱的院子,但见屋内有灯火,王元昱回来了?
静姝驻足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却没有阻止她继续前行,直到屋外,见童生靠门框打哈欠。
“你怎么知道大将军回来了?”童生问。
静姝摇摇头,“不知道,他回来了吗?”
“让她进来。”想必屋内的王元昱听到了她的声音。
习惯了黑暗,猛一见灯火辉煌,她觉得很刺眼,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朝王元昱走去,他独坐在几案边,面前摆着棋盘。
“来得正巧,陪我下一盘。”王元昱道。
静姝道,“大将军何时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想你睡了便没去打扰。”
静姝于他对面坐下,瞟了一眼棋盘,“大将军忙于公务,为何不早些休息?”
“无防。”
二人客套的说着话,又显得那么自然,己然一对老夫老妻模样,其实从余桃县回来,一路上,王元昱并未与她多交谈,二人也是分车而坐,直到快到武昌城,他才给她说起府里情况,也是简单明了,她以为她失宠了,即便他没有证据证明苏旷是她放走,但他怀疑她,打发她也是一句话的事,可偏偏他没有,她是该感到幸运吧。
他对她的确够宽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自负,还是因为那个有关柄梳篦的故事。
王元昱己经将棋盘的棋子重新收好,“你先。”
静姝依旧持黑子,随意落下一子,王元昱却在她棋子的远处落下一子,静姝抬头看他一眼,又在黑子边落下一子,王元昱这次在西北角落下一子。
“大将军今日走法与往日不同。”
“有何不同?”王元昱问。
“往日大将军下棋是步步紧逼,今日像是在做局,一个极大的局。”
王元昱菀尔,自她进屋第一次抬头看她,“如此,那就看你能不能从这局中逃脱吧。”
二人你来我往,静姝也不再敷衍,虽然她棋艺不佳,也全力以付,便是如此,其结果不尽人意。
王元昱道,“你知道你为何会败吗?”
静姝道,“妾本就不善此道,也未肯下功夫练习。”
王元昱道,“因为你并不了解,你所对弈之人,自然会输。”
静姝淡淡一笑,又听他道,“就如贵主,派你在我身边,又能怎么样呢?”
静姝手一顿,见王元昱得意的浅笑,突然将自己的棋盒与静姝的换了,然后持一黑子落下,他是要力挽狂澜?静姝也不客气,白子胜利在望,且看他如何反翻。
不足十步,棋盘上时局又发生了变化,静姝心下一惊。
“大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王元昱道,“面对围堵,没有别的,唯有一条路可行,杀出重围。”
静姝道,“不怕做无谓的牺牲?到头来是一场空。”
王元昱笑道,“那要看对手是谁了?比如你这般......便是有一手好棋,也走不到最后,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