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完最新的前线战况，叶溪的稍微松了一口气。魔族在北鹿一带已经开始收缩战线，包括青乡县在内的一十八座县城都已经被张平收回。

只是东南方的魔族圣火军对涌溪河郡施加了压力，但涌溪郡守封城不出，目前情况还算良好。

消息的最后，是张伍哲传来的一封信，说李承欢已经带着蒙悦南下前往都城述职，而他孤身一人无所事事，也要来找叶溪了。

叶溪扶额，看了看身旁的徐扬灵，心底有些不太像张伍哲前来。

徐扬灵一眼看破了叶溪的心思，嗔怪地盯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她也十分享受与叶溪单独在一起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很安心，幸福。有时候他们甚至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只当自己是流浪天涯的侠侣，快活逍遥。

但这样的生活总会结束的。

叶溪知道，结束是不可避免的，什么时候结束也未可知，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珍惜现在的时刻，珍惜与心上人在一起的每一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人行走在城南的花林中，叶溪伸手从头顶摘下一朵，送给徐扬灵。

“你学那些登徒子吟什么诗呢？”徐扬灵开心地接过花，握在手中不断地转着圈圈。

“我也不知道吟的是什么诗，但觉得带感，就念出来了。”叶溪无奈地摊手，“说起来，自从我父亲战死后，我就没有读过什么书了。肚里墨水实在有限啊。”

徐扬灵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叶溪一愣，很快明白了她所说何事。叶溪的父亲，是在抵抗魔族侵略青乡的时候战死的。

叶溪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都过去了……父亲要是知道我有你这么贤惠的娘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可说不上贤惠……况且，我们都还没订婚，你怎么就称呼上了……”徐扬灵俏脸飞上一抹红晕，弱弱地说道。

“叶溪，你对我的魔族身份真的没有芥蒂吗？”徐扬灵迅速转移话题，问出了一个缠绕自己心头已久的问题。

“你对待圣……魔族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是你又说你喜欢我，我实在搞不懂。”

叶溪手指如闪电般在掠过的蜂鸟身上轻轻一碰，笑说：“别说你不懂，就是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的心思。”

“此话怎讲？”

“从本心上说，我现在做的我现在说的，就是我想做的我想说的——我想对你好，只是对你好，但我与你族也有家国深仇，我也想将你们逐出天凤大陆。”

徐扬灵歪头：“你在异想天开，我族不会退回去的。”

叶溪点头：“所以我一直在避免回答这个问题。这世间总不能让我占尽了好处，我抱着魔族的小公主，然后带着千军万马将魔族赶出大秦的疆域，未免太美好了一些。”

徐扬灵微微撇嘴：“你若是这么做了，我第一个与你翻脸。”

“所以现在不是做选择的时候。”叶溪沉默了半晌，再度说道，“你还记得青乡城破后那对蛇魔母女？”

“记得，怎么了？”

“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师姐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叶溪顿了顿，“万物皆有灵。”

“魔族不是牲畜，他们是另一种‘人’，未开化的人与魔并无区别，只是魔族天生更强，破坏力更大而已。”

叶溪笑着看了看徐扬灵：“所以你们天魔族就是上天给我的答案。”

徐扬灵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答案？”

“魔即是人。这一点从天魔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你能化为人身，能感我所感，知我所知——你比绝大多数人的情感还要丰富。如果脱离偏见，摆脱成见，我们不过是两个种族的生命，何必区分人与魔。”

徐扬灵双眼一亮：“这么说好像是没有错。”

“首先我也不知道所谓‘人’的定义是什么？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这些是你来你也行的东西。你们魔族如果少些杀戮，从事生产，多些人间烟火气，其实与人无异了。”

徐扬灵突然扑入叶溪的怀里：“我以为只有我哥哥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你也能这么想。你能接纳魔族我真是……太高兴了，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扬灵擦了擦眼角，认真地对叶溪说道：“若是你以后做的如今日说的一样，若是你能帮我圣族开化，就是给你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你真是耍赖啊，明知道我爱惜你，绝不会让你做牛做马的。”

徐扬灵露出个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