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瑾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了满眼的血色和刀刃的寒芒。
梦中的他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跟着老仆躲在地窖里,一个一个的人在他的眼前倒下,老仆捂着他的嘴,怕他不小心发出声来。
最后有一个女人倒在地窖的前面,露出一节有红色黛尾花的手臂,老仆呼吸一滞,不停地告诉他没事的,他会保护好他的。
宋云瑾透过那地窖的缝隙,目光看着那倒在面前的人,认出那是蓝国的大皇子,按嫡长子继承制,也是他们国家的太子。
奇异的是,他的内心很平静,仿佛面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一点也不重要的东西而已,他甚至不能理解老仆为什么会露出受了那么大惊吓的表情。
他们在地窖里面多了十几天,靠吃藏在地窖里的蔬菜度日,终于在十几天后找到了守卫稍微松懈的时候,老仆带着他逃出了那里。
血液的腥味和粘稠的感觉让他不停地想要反胃,甚至想要把胃都吐出来,他出了那个危险的地方,又被别人接走,一直往南走,直到那些追捕的士兵再也看不见他们。
一次一次地搬家家以后,终于在前朝破灭的第五年,他被旧臣安排在南边的一个小镇安顿了下来,整日关在房间里读书,目标就是考中状元,再堂堂正正地回到那个地方去,夺下那至高位。
他们不停地想要光复前朝的荣光,甚至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宋云瑾被这噩梦惊醒,坐了起来。
抬头看去,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他伸手摸了下额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是……从前的记忆吗?
他是前朝的皇子?
宋云瑾拉开袖子,目光落在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当时的他怕伤口太丑,又怕留下疤骆芷会问怎么受伤的,因此下手的时候其实还算有分寸,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好好养护,他的伤口是不会留疤的。
现在那里已经有部分长出了粉色的新肉,那朵诡异的黛尾花随着伤口的复合没有再长出来。
这让他松了口气。
在梦中,这朵黛尾花成了他前朝皇子的身份证,靠着这朵奇异花,不少前朝躲过大清洗的旧臣成为了他的下属。
可他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皇帝。
他的母妃并不受宠,被前朝的皇帝打入冷宫,他也在冷宫长大,母妃原本有一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却被他抢入皇宫,怀上了他。
因此,母妃是既仇恨着前朝皇帝又仇恨着他的。
记忆如被解封的箱子一层层打开,印象中,母妃经常打他,罚他跪在雪地里,或者不给他吃饭,可或许是失忆过的缘故,那些记忆对他来说恍如隔世,不能引起了他内心分毫波动。
宋云瑾望着外面的日光,决定先起来洗个澡。
过去的记忆差不多恢复了,可他一点也不想恢复。
谭佟的话是对的,不恢复或许能更开心,因为过去的记忆确实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东西。
他洗完澡,换上衣服,端了一盘点心去书房里找骆芷:“你还在忙吗?”
骆芷放下手里的东西,随意拿东西盖了起来:“没有,随便看看而已。”
宋云瑾没有察觉到她奇怪的举动,把点心放在桌上。
“我给你磨墨吧。”
这几天骆芷一有空,或者暂时没有新鲜的话本子了,就会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宋云瑾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微微看了几眼,不明白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