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都是外地人,后来才迁到金陵,父亲在城中做点小生意,母亲温柔贤惠,无论我怎么调皮,母亲也只是温柔的说我两句,父亲要打我时,也是母亲护着我,我们一家人生活虽然清苦一些,但却十分和睦美满。”
慧海说到这里时,似乎回忆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脸上也露出几分温馨的笑容。
“十岁那年,母亲怀孕了,我们一家都在期待着这个弟弟或妹妹的出生,但也是在那一年,北方的燕王杀进金陵,大明的皇帝要换人了。”
慧海这时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愤怒,两只眼睛也直盯着朱瞻壑。
“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根本不关心上头的皇帝是谁,可燕王的大军入城,四处抓捕建文旧臣,同时宣布全城戒严,而我母亲受到惊吓,早产加上难产,痛苦的在床上不停翻滚!”
这时的慧海双目通红,似乎母亲痛苦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父亲为了救我母亲,冒险出门去请大夫,结果刚出家门,就遇到汉王率领着骑兵巡视,见到我父亲出现在大街上,不由分说一箭射中他的胸膛,当时我从门缝中,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在家门十几步的地方抽搐,最终一动不动。”
两行清泪从慧海年轻的脸庞上滑落,但他并没有停下,接着再次悲愤的道。
“没有大夫,我母亲最终痛苦的死在难产之下,一尸两命,仅仅一夜之间,我的家没了!”
姚广孝和朱瞻壑闻言也都是沉默良久,对于慧海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决定为家人复仇?”
纪纲忍不住再次插嘴问道。
“复仇?”慧海惨然一笑,“你不觉得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复仇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吗?”
“父母双亡,我又没有其它的亲人,只能流落街头,甚至和野狗抢东西吃,幸好遇到了广善大师,他可怜我,这才将我带回天界寺,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在寺中安心修佛,像广善大师那样,做一个有德的高僧,但……后来却被少师挑中。”
慧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姚广孝,继续说道:“当初汉王射杀我父亲,我虽然记住了他的相貌,却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后来有次汉王来见少师,我才终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慧海说到这里长吸了口气:“当我再次见到汉王的那张脸,父母惨死的画面就再次涌上心头,可这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非但没有受到任何的报应,反而还贵为亲王,与少师这样的有德高僧谈笑风生,从那一刻起,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杀念,决意复仇!”
姚广孝和朱瞻壑听完慧海的这些经历,两人都是暗自长叹,有时候人真的不能不相信命运,如果慧海没被姚广孝挑中,甚至再也没见过朱高煦,也许他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模样。
“为什么,你那么恨我父亲,之前为什么不给我下毒,当初你可是有太多的机会了?”
朱瞻壑忽然禁不住问道。
当初慧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如果他想给朱瞻壑下毒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世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慧海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淡定一笑反问道。
“真话通常不好听,我还是先听假话吧。”
朱瞻壑看到对方镇定自若的表情,忽然感觉有些泄气。
“假话就是,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恨的是汉王,自然要找他报仇,不会牵连其它人。”
“那真话呢?”
“世子你之前已经死过一次了,汉王为了你,甚至率兵围攻皇城,若是你死在天界寺,以他的性子,恐怕会血洗天界寺上下,到时少师也拦不住他,而对于我来说,天界寺就是我的第二个家,不想它因我受到牵连。”
慧海坦然的回答道。
其实他在负责朱瞻壑的饮食起居时,曾经不一止一次动过杀念,但想到寺中上下几百名僧人的性命,最终还是忍住没有下手。
朱瞻壑闻言吓出一身冷汗,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时他才刚穿越,就时刻生活在危险之时,万一慧海没忍住,恐怕他就要成为史上活的最短的穿越者了。
想到这里,朱瞻壑也是暗自庆幸,有个二百五的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别人想杀你时,都要考虑一下后果。
旁边的姚广孝也暗自后怕,如果朱瞻壑真的死在他这里,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别那么多废话了,既然你承认了毒杀汉王,那就跟我去一趟诏狱吧!”
纪纲再次厉声道。
他本以为抓到一条大鱼,说不定可以顺着对方抓到更多的建文余孽,却没想到只是个为父母报仇的小人物。
没想到慧海却依然淡定如水的一笑道:“不劳纪指挥使动手,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
就在慧海的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