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他半晌没有出声,但见陆淑不再说话,又勉强鼓起勇气怒骂道:“怎么,说你两句还不行了?陆淑,你太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陆淑低着头收起桌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陆父在她身后持续叫嚷道:“你不吭声,你别以为你不吭声就没事了……”
陆淑的脚步蓦地一顿。
陆父犹疑地看着她。
陆淑微微侧身,笑得十分温柔体贴:“你晚上就不要吃饭了。”
陆父气得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女——”
“啪嗒——”
一只大碗带着呼啸的风声滑过了陆父的脸,“啪”一声摔在了他的面前。陆父神色苍白,又惊又怕:“陆淑!你你你!”
陆淑看着被碎瓷片铺满的地面,扯了扯唇角:“床也别下了。”
陆父差点没撅过去,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看着她。
陆淑抱着剩下的碗走出了房间,去了医院的洗碗池。
她默不作声地洗着碗,低头时脑袋里都是陆父暴怒的样子,蓦地有些烦躁。
“啪嗒——”
碗筷磕到了池子边角,磕出了一个豁牙,陆淑看着看着,默不吭声地摸了摸,拿起来继续洗。
晚上上完课,她坐在教室里继续上着自习,班里零零散散的人陆续收拾起书包,只剩她一个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安静地做题。
从外面看,夜幕深沉,在茫茫黑夜夜里,唯有高三的这栋教学楼仍有着不少的教室亮着灯,陆淑所在的教室就是其中一间。
她正练着字,全心沉浸其中,直到耳畔轻轻一声“姐”,唤醒了神志。
陆淑还是有些受惊,她不解地抬头:“嗯?”
陆瑚扭扭捏捏地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淑蹙起眉:“做什么?你怎么还不回家?”
陆瑚看着她,默不作声。
陆淑停了笔,转身看她:“到底怎么了?”
陆瑚低声道:“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不给他饭吃。”
陆淑冷笑了一声。
她好整以暇地抱胸看着陆瑚:“他还说我什么了?”
陆瑚不敢看她:“说你还用碗砸他,让他下不了床,厕所也去不了,差点大小便失禁……”
陆淑扬了扬下巴:“然后呢?”
陆瑚抿紧了唇,正眼看她:“姐,你真这么对爸爸吗?”
陆淑没有答话。
陆瑚急了:“那是我们亲生父亲啊,他再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那样对他啊,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陆淑忍不住讽刺地笑了。
她淡淡地道:“所以呢?”
“还有什么所以啊!姐,就算爸爸之前把你送到乡下,你们不是很熟络,那他也是你爸爸啊,你怎么能那么对他!”
陆淑转过身,继续写着卷子。
陆瑚看着这样冷漠的陆淑,只觉无力感阵阵的向她侵袭而来,心脏一下下的下沉至了谷底。
她干涩道:“姐姐,那是爸爸啊。”
陆淑低着头,淡淡地道:“我给他喂过饭了,中午吃的宫保鸡丁和辣子炒肉,餐厅消费的饭票留下的收据在家里的桌子上。”
陆瑚一呆。
陆淑将卷子翻过一页,停了黑笔,开始用红笔对照答案:“碗是摔了,没砸他,扔在了旁边地上,我收拾过了。”
陆瑚诺诺地不知说什么好。
陆淑用红笔在试卷上打上一个个对勾,“我中午的时候扶他去了一次厕所,也托付了医院一个大爷让他帮着父亲去上厕所。”
陆瑚沉默了。
陆淑改完了答案,看着又是全对的卷子陷入了沉思。
还是不够难啊……
陆瑚轻声道:“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