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猗婓再一次醒来时,入目是自己卧室房间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头下枕着的是熟悉的触感,那是他自己熟悉的味道,恍惚的视野里,周猗婓甚至以为之前被砍伤不过是一场梦境。
那真的是一场梦吗?
他微微侧了下身,右肩上却传来一阵阵刺痛,痛得他“嘶”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周家里过于突兀,不久,就有人推门而入。
周猗婓警惕地看了过去,是周家的管家,汾叔。
汾叔看着他,关切地问道:“少爷你醒了,要不要用餐?”
周猗婓抿紧了唇。
汾叔问道:“少爷?”
周猗婓冷淡道:“我妈呢?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汾叔喏喏地说不出话来,周猗婓勉强压抑着恼怒,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汾叔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他上前几步,像是想要帮助周猗婓坐起来,周猗婓呵斥道:“别过来!”
汾叔看过去,只见周猗婓自己倚着一边的力量,狼狈地坐了起来,汾叔脸色努力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少爷,都说了我来帮你……”
“我都说了让你出去——”
汾叔脸上和蔼的表情一僵,他静了静,复又说道:“少爷,你需要帮助的,不要逞能。”
周猗婓冷笑一声:“不用你管,出去!”
汾叔握紧了拳头,花白的头发闪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衬的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也染上了金色,面上再圣父不过:“少爷,你说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家里夫人才是最大的主人,你没事反抗她做什么呢?”
周猗婓冷笑:“所以呢?你就要来落井下石了?”
“怎么能说我是落井下石呢?”汾叔慢条斯理地走近:“我这是善意提醒啊少爷……”
周猗婓从窗前卓拿起了玻璃杯,盯着他:“你滚不滚?”
汾叔身体一僵,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甘,但面上仍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默不吭声地转头出了房门。
然而房门却让他摔了个震天响。
周猗婓翻了个白眼。
这个管家一向狗仗人势,如今见他受伤,怕是想借机拿捏他。
周猗婓去找自己的手机,不出意外,手机不见了。但是家里的联络器还是存在的,周猗婓拨响了周母房间的号码。
不一会儿,周母接起了:“斐斐?”
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可亲,那样的端庄大方。
周猗婓淡淡的道:“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周母笑了:“你说呢?”
周猗婓沉默了。
是了,他这一身伤,怎么能送去医院?到头来还是会查到周母头上。
周母温柔地问:“醒了,肩膀疼吗?”
周猗婓没理会她的话,又问道:“我手机呢?”
周母淡淡地道:“什么手机?”
周猗婓嗤笑一声:“还能有谁的手机,你自己收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周母冷声道:“斐斐,这是你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你算哪门子妈妈?”周猗婓慢条斯理地戳她的痛处:“捅自己亲生儿子一刀的妈妈?还是被全世界抛弃的精神病患者?”
果不其然,那边传来了周母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周猗婓——”
周猗婓冷眼看着通讯器,等着她发狂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再继续说道:“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爸爸那边的问题诚然有他的错,但是你什么时候也能反省一下自己呢?”
周母不敢置信道:“反省?真是荒谬!我没有错!我告诉你,你就是被那个姓陆的女人迷了心智,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周猗婓淡淡地道:“要不是她,我现在还是个混混,我还在你身边呆着,做个没出息的软蛋,陪着你一辈子是吧?”
周母颤声道:“那样不好吗?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哦。”周猗婓漫不经心地抚平绷带的褶皱处:“不好。”
周母摔了通讯器。
周猗婓看着手中的通讯器,陷入了沉思。
他尝试着出门,却被别墅里的保镖拦了下来,之前他放在窗台处的滑轮也被发现了,乃至于他房间里的暗格都被翻得一干二净。
他被彻彻底底地软禁了。
而陆淑那边,她发现周猗婓没来上学的那天上午,尝试着找班主任询问情况。
班主任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稍稍有些不耐:“最近学校都在忙着处理跳楼那件事呢,陆淑啊。”
陆淑尴尬地抬头。
班主任无奈地道:“周猗婓他生病了,没有办法来上学,周家给他请假请到了高考后。”
陆淑想,他怎么了,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班主任又是一句话拉回了陆淑的神思:“陆淑啊,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整天情情爱爱的,我对你们这些学生啊也是真的无语了……”
陆淑不敢吭声。
班主任道:“你赶紧回去好好复习功课吧,别一天天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陆淑沉默地听完,回了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林姒姝走了过来,询问道:“陆淑,斐少是什么情况啊?”
陆淑看着身旁空着的位子,叹了口气,“班主任说周猗婓生病了,现在在家休养,班主任让我不要操心这些……”
林姒姝见她眉头蹙起,安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刚刚问了朱明,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斐少,但能确定斐少是在家的,没出什么事。”
陆淑微展眉头:“在家没事就好……”
可林姒姝见她还是面带忧愁,忍不住笑了:“你怎么那么操心呢,斐少十八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陆淑扶额:“是啊,只是我这两天右眼总是在跳,感觉不太好,就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林姒姝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斐少在家能出什么事。”
陆淑点了点头。
她瞧见林姒姝搭在她肩膀的那只手腕上的镯子,蓦地一怔,随即揶揄地笑道:“朱明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