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叹了口气。
他道:“陆小姐,其实一直以来,骗人的都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十年来,都是你在自欺欺人。”
陆淑哑口无言。
她追问道:“周猗婓,真的是因为我才……才诱发了病因,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戴夫徐徐道来。
“周先生那年和你分开以后,他先从小小的练习生做起,当时周家到处找他,他只能隐姓埋名,用了假的身份。”
“又因为周家的搜找,所以他没有办法出头露面,只能小心翼翼地去做别人的枪手。枪手你知道吧?就是在帷幕后面,替别人唱歌。”
“那些年里,斐少一直都在努力。”
陆淑道:“那……那他的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戴夫道:“陆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的理直气壮?是你拒绝的他,是你给了他无谓的希望,是你劝他选择声乐,是你迫使他与他的家庭决裂,在外面流落。”
陆淑叹了口气。
她不再与戴夫争执这些,而是转而问道:“后来呢?”
“后来。”戴夫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烟雾袅袅,暂时舒缓了他的神经,他继续说道:“后来,斐少就这样混了三年,三年后在朱明朱大少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个机会,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从此一炮而红。”
周猗婓不再是当初约架群殴的少年郎,摇身一变,成为了万千少女的偶像。
陆淑只有沉默。
戴夫道:“陆小姐,你知道斐少这次为什么自杀么?”
“他一向有着精神分裂症,最近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幻听幻视的现象也出现了好多次,之前见过医生,但是医院方面,给予的建议是去精神病院。”
陆淑:“精神病院?”
戴夫重复道:“精神病院。”
陆淑倒吸一口凉气。
她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别的方法也有,他也试过了,效果很好,但还是不行。”
这话一说出口,陆淑有些好奇:“是什么?”
戴夫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淑一怔。
半晌,她惊愕地问:“我?”
戴夫道:“嗯。”
陆淑简直就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还能够治人心病吗?”
戴夫笑了。
他道:“你看,你自己都说自己的治人心病,那么,你怎么就不知自己不管用呢?
对于斐少来说,你就是医他的神丹妙药,其他的镇定药都可以不要,他只要你就足够了。”
陆淑拿着手机,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有着心酸,也有着些许的好笑。她扶着额头道:“我真的那么管用吗?”
戴夫温声道:“陆小姐,你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功力。”
陆淑噗嗤一声笑了。
她道:“怎么说呢?”
“在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周先生很久没有用过镇定药,他甚至减少了其他镇定性药物的摄取量,而且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陆淑想起来周猗婓和她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里,很多时候都是一夜好眠。
她抚上了心口,那里有阵阵的疼。
紧接着,陆淑问道:“那后来,就是最近,怎么病情恶化了呢?”
戴夫淡淡地道:“原因的话,陆小姐自己最清楚。”
娱乐圈的封杀,自己公司董事们的撤资,还有……
还有陆淑登上热搜的“绯闻”。
陆淑闭上了眼睛。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道:“一个绯闻,何至于此。”
戴夫道:“陆小姐,在精神状态不佳的病人眼里,这不算小事。”
陆淑握紧了手机。
那要她怎样?这样的假新闻在娱乐圈里数不胜数,难道要她去挨个跟周猗婓解释:“这些都是错的,都是假的,你不要信。”?
到了那时,陆淑自己都要变得和周猗婓一样的疯了。
她叹了口气,最后很是无奈地说:“那要我怎么办呢?”
“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一直以来,都摆在你的面前。”
陆淑:“嗯?”
那边笑了,是憨厚的声音,但是说出来的话可是没有那么的淳朴了:“和他在一起。”
所有的话都在此时失去了力量。
但陆淑还是陆淑,她的头脑始终清醒。
自己还有照片在周母手里,她不能和周猗婓在一起。
她淡淡地道:“对不起,恕我无能为力。”
戴夫问道:“你是因为斐少现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陆淑却在那一霎那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不是。”
“他有钱也好,破产也罢。长的帅也好,长得丑也罢,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他的出名而捧高他,也不会因为他的落魄而贬低看不起他。”
对陆淑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
戴夫诧异:“那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周猗婓的妈妈。
这时候,戴夫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道:“你是因为斐少的病吗?”
陆淑一怔。
这个病,说起来,的确是很让女孩子难以接受的,但是对于陆淑而言,以前的时候,她也的确是很讨厌这种病人,但是现在想来,陆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周猗婓爱她,所以他因为她而诱发了这种病。
纵使先前的时候,那时候陆淑被周猗婓给囚禁了起来,她是怨过,是恨过,甚至是厌恶周猗婓那样的囚禁和变态的掌控欲,但是她现在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了。
那都是因为他爱她,尽管他的爱那样的畸形甚至于奇怪,但是都不可否认,那都是周猗婓倾尽一切的爱。
他对她的爱,没有一点点的保留,只有一片汪洋的深沉。
他喜欢她,从十年前到现在。
从一而终,没有列外。
就像是医他的药,对于他而言,也许陆淑真的是可以代表一切的。
而陆淑呢。
也许她从前是有一点讨厌周猗婓的病。
但是她现在总算是懂了,理解了周猗婓的所有伤悲与苦痛。
她没有资格去评判周猗婓的不好。
因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没有资格去说他的病痛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