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尹舒前来若真是为了苍氏的事情,他们之间的谈话必定会用结界隔开,她即便去了也什么都听不到。
她只是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少年,真是体贴得太合她胃口了。
“怎么这样看我?”沈朝晔有些不太好意思,“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不累?”
苍于归生出一些逗弄的心思,故意笑道:“我将你带回了家,兴奋都来不及,怎么会累?”
沈朝晔愣了下,“什么?”
“我说我将你带回家见了父母,很是高兴。”苍于归笑得眉眼弯弯。
脑子里一声嗡鸣,沈朝晔下意识退了几步,不成想桌子就在身后,他莽撞间将茶杯撞到地面,摔碎了。
他又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一地狼藉,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
苍于归看他赤手去拿地上的瓷片,正要说话,见他的指尖猛地一抽,鲜血渗出,便急忙蹲下身拉过他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没事,”沈朝晔又要抽手,苍于归却皱着眉说:“别动,没见出血了?”
沈朝晔一时没反应过来。
灵师流个血罢了,又不是吐血,着实没有什么好金贵的。但苍于归的神情像是见到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居然正儿八经地拿出一瓶灵『药』给他包扎起来了。
这时候如果再挣扎,未免就有些不识好歹。
他愣愣地看着苍于归的侧脸。
日头正好,连温度都暖得刚刚好。
苍于归侧对着大门,阳光打下来,就像为她勾勒了一层精细的金边,显得这女孩格外纤弱,反倒与她平日里的强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这个女孩正垂着眼,帮他包扎一条无关紧要的伤口。而这个女孩的表情认真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他觉得珍宝这个比喻太过俗气了,但他一时间居然想不到更好的比喻,正如他没有办法很好地描绘这个女孩突如其来的温柔一样。
温柔两字一掠过,刹那间宛若飞鸟点过湖面,心底泛起极细微的波澜。那波澜不值一提,但却因为形状美好而勾出一阵莫名的悸动。
大约正是因此,这不能叫波澜。
灵族管这个叫涟漪。
空气里的微尘飘飘摇摇地落地。
苍于归笑道:“好了。以后可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沈朝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盯着这女孩看了这么久,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他说:“谢谢你。”
“谢什么,”苍于归只是笑,她站起身说道:“我看你是真的困了,精神都恍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她总说自己温柔,其实自己才是真正温柔的人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所有人放在最仁善的角度,然后发现所有人都是温柔的。
沈朝晔抿了抿唇,点点头。
他目送刚才还神情专注的女孩潇洒地转身离去,心想:真的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他合上门,客房里瞬间昏暗了下来。
他站了一会儿,才去将窗支起。
就是这一刹那,有阵细小的波动钻了过来,然后又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