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过尸体仔细查看,死者是个皮肤黝黑的成年男子。
褐色瞳孔已经扩散了,头发卷曲得很厉害,嘴唇很厚,颧骨高耸,长着个塌陷的宽鼻梁,一副标准的,南方热带群岛部落原住民的长相。
这倒霉蛋的死因很明显,艾德嘉公主的匕首插在他的喉咙上,
由于投掷的力量大得惊人,匕首刃竟然整体插进了脖子里,并且精确地避开了颈椎骨,只留了个手柄在外面,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伤口,肯定会以为是捅刺进去的。
维克托瞪大了眼睛,显得非常震惊,心道:(太可怕了,这么远的距离,在一片漆黑的隧道里投掷匕首,精确地击中一名皮肤黝黑的家伙,这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艾德嘉公主已经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拔出尸体上的匕首,用死者的长袍擦拭掉匕首刃上的血迹,像个玩把戏的小丑那样灵活地抛接了几次,随后把匕首重新插入到自己的靴子里。
她看到尸体边上有个翠绿色的竹筒,便问道:“刚才他就是用这个向我偷袭的?这个长笛似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维克托答道:“这是南部热带土着部落的一种武器,名叫吹箭筒。
与咱们的长弓劲弩不同,那些部落土着的武器比较原始,但仍旧致命。
吹箭筒只能用来对付不着甲的目标,优点是安静便携,可以在几乎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发动远程暗杀。
通过吹箭筒发射的吹箭射程不远,但一般都会在箭头上萃毒,那是用数十种毒蛇、毒蟾蜍、毒蜘蛛的毒液中提炼出的致命毒素精华,你刚才的境遇很危险,艾德嘉。
哪怕仅仅是被毒箭划伤了手臂也不行,总之,只要这种毒药进入血液循环,那就必死无疑!
不要再如此莽撞了!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么?威廉少爷刚才急得都哭了!”
“对不起,维克托大哥,是我过于莽撞了,以后会注意的。”
她一脚踢开地上的吹箭筒,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无声无息的暗器。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很有古瓦尔斯塔骑士的风范,她崇尚光明磊落的正面对决,相当鄙视玩阴招的暗杀者。
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躲不过刚才那两支阴险的毒吹箭的攻击,她心里憋着火气无处发泄,于是,照着地上的尸体又踹了一脚。
“人类真是脆弱啊!”她感叹道:
“我看过宫里的老厨娘汉娜大婶杀鸡,鸡脑袋都切下来一半,还得看着它扑腾好一会儿才死得透呢。可人类就差劲得多,被击中要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一声不吭地倒下,死去。”
维克托男爵浑身一震,他这才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思。
“艾德嘉……你这是第一次出手杀人?”
“是啊,本来该抓起来审问的,可他竟然想用毒吹箭暗害我!
这外国佬真是个阴险的家伙,战斗起来一点儿也不光明磊落!那我只好送他柄匕首当见面礼喽。”
“那你……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杀人的负罪感?或是其他的心理压力?”维克托关切地问道,因为他知道,每个人第一次夺走他人的生命都是一段难熬的心路历程。
“我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和杀死一头野猪或者一头羚羊没什么区别,他要杀我,我就干掉他,就这么简单。”
“那我就放心了,千万别有心里负担。”维克托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艾德嘉公主和她的皇帝母亲性格很像——对待自己人很热心,可一旦遭遇敌人,便不会有任何怜悯和犹豫,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正是他所欣赏的。
他举起盾牌,说道:“这个拿吹箭筒的家伙只是个放哨的,里面肯定还有更多,我走在前面探路吧。艾德嘉,你去保护其他人,尤其是威廉少爷,他行动不便。。”
“好吧,维克托,不过我得听醒你,务必多加小心,这些外国佬就喜欢玩儿阴的。”
众人沿着黑暗狭窄的隧道继续前行,每隔几十步就遇到一盏煤油灯。
宪兵疑惑地问道:“他们在墙上留下这么多煤油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