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让您喝药怎么不听呢?”蒋慕白扶起一个脸色苍白和骨瘦形销的女人,关心又略带急切地问道。
“吃吃吃,那破药有什么好吃的!你们老蒋家的人,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吧!”这女人骂骂咧咧地说着,把蒋慕白端过来的汤碗打掉,把头一扭,又倒回了床铺里。
“妈,你精神状态不太好,好好休息吧。我和爸得晚些回来。晚上烧烤摊生意好。”蒋慕白撑起笑脸,又去重新舀了一碗黑黝黝的汤汁端过来,那味道闻着都苦涩。
恐怕喝的人更难受,更何况是天天喝药的人呢。
蒋慕白她妈中风瘫痪在床好多年了,吃了这么久的药,试过各种偏方和做了无数康复训练,她的身体还是绵软无力,没什么知觉。
长期的不能自如活动以及肌肉萎缩带来的身体变化,让她变得喜怒无常,焦躁不安。
蒋慕白以前很怕母亲,很怕和她独处一室。每当母亲无缘无故地摔东西,尖叫,吼人,蒋慕白就会躲在爸爸身后,爸爸总是慈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对她说:“慕白,你别怕。妈妈不喜欢哭丧着脸的人,你多笑笑,她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小慕白牢牢记住这句话,所以她越来越爱笑。不管日子再怎么拮据,难熬,她都是笑着过去的。
蒋慕白还记得她过年那几天问过父亲:“爸爸,妈妈她是不是怪我们,是不是也很恨我们啊?”
蒋群串肉丸的手一滞,摘下了他的眼镜,忧心忡忡地说:“你妈更多地是埋怨自己吧,她可能想着自己那么早就失去了劳动力,怕拖累我们。”
蒋慕白若有所思,把菜兜子揽到自己面前,回:“可是我什么都不怕,我这股韧劲也是跟着您们学的。我只担心母亲哪天想不开……”
蒋群拿起饭桌上的敲背锤锤了几下自己的肩膀,老实地笑了笑:“不怕,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好好的。我除了担心你妈,就操心你未来的婚姻大事了。”他笑着露出了两颗有些不太整齐又外翻的大门牙。
蒋慕白有些心虚,其实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她也明白周围的人甚至家人很难理解和接受。
她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可喜欢一个人与性别无关,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呃……那个,爸。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不管是谁,你都能尊重我的选择吗?”
蒋群在跟老婆调药,没在意地说:“不管女儿喜欢的人好还是坏,让老爹给你把把关。但是最终选择的决定权在你手里。”
蒋慕白听着心里莫名生起暖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那爸,如果我喜欢的人也是女孩子呢?”
蒋群听完蒋慕白的话,短时间内还没反应过来这段话的意思,感觉喘不上气来,手里的杯子都差点儿滑掉了。
他看着蒋慕白,看着这个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蒋群说了解她吧,可能也不完全懂娃娃现在的心思。说不了解吧,他毕竟看着她长大的,女儿一说什么,他就能猜到她的本意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还能怎么整?大不了多个女儿嘛,多大个事!”
蒋慕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了嘴:“爸,你说认真的吗?!”她一脸激动地晃蒋群的胳膊。
蒋群嘘了一声,小声说:“别把你妈吵醒了。你还不信爸爸我的话啊?但爸爸要告诉你,不管是谁,你别看得太重了,心都掏出来给对方那种可万万使不得,自己也是很重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