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处繁华的都城中,但在这稍许偏虞的角落,也还是显得这座院子寂静地厉害。阿晚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看着满地的木头却是陷入了迷茫中。以往听阎明和肖午提起他们曾亲自盖过屋子,便觉得自己怕是一生都不可能做到那样的境地,只想着自己能刻出一朵花就是老天爷开眼了。如今让她一人真要做些什么,却是实在不知。
“真是的,明知道我不擅木刻,还敢将这满院子的珍稀木材留着,当真不怕我全毁了。”她皱着眉头看着长溪给自己留下的任务,随意一瞥,突然看到了被扔在一旁的一块边角料,形状颇为地像人的身形。“嗯?这块木头倒是有意思。我还是不要糟践其他完好的木头了,挑些边角料刻一刻他们也不错。”
阿晚很快地挑了好几块被扔在一旁的边角料木头,又从地上的木盒里拿了几件趁手的刀具,便七手八脚地坐在小马扎上刻了起来,边刻边被自己的粗劣刀工惹得阵阵发笑。
再说长溪和老沈出了门,便奔着附近的酒馆而去,二人席坐在酒馆中,像七八年前那样喝着温热的酒。“我说老沈,你还当真是大方,你就不怕你那院子里的千年金丝楠木被她给刻得乱七八糟的?”
老沈取过温好的酒,给长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碰杯,自己一饮而尽。“嗐,有何可惜的,木头不过就是木头,在人的手中才有它的价值。不知为何,方才见你那小友,便觉得与她似乎是相识了许久,即便我已满头银发,这种熟悉感依旧很强烈。我想,大概是我上辈子遇见过这位小友,就跟你一样也未可知。她与你不同,你虽面上总是冷着,心确是热的。可她,外表虽比谁都看着欢快,骨子里却是冷的。”
长溪轻声笑了笑,果然他这位朋友没有白交。“若论天下谁人能够洞穿人心,莫过于老沈你了。当初与你相逢,恰巧是我最为迷惑之时,幸得你的指点,才教我不至于走了歧路。如今带她来你这里,也是与那时一样的处境。你既能看出她的迷茫与痛苦,那还就有劳,且帮她一帮。不过,我却是没有办法告知你发生了何事。”
“哈哈,长溪小友何时变得如此客气。”老沈大笑了几声,又十分豪气地饮了一杯酒。“你当我将她留在院子里,与那些木头待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这里没有什么,但就是木头,多的是。我跟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它们能成为什么样的形状,做何用,我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任何人,在面对那些生长了千百年的木头跟前,都会不自觉地被它吸引,它能让人发现真正的自己。你那小友就是因为心中的烦闷无处可去,却又不愿告知他人,才将自己封闭起来。且待着吧,还得是由她自己,才能救自己。”
长溪浅浅地微笑着,将手中凉了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内心的担忧也没有那么扰人了。二人直喝到入了夜,长溪才带着一身酒气、酩酊大醉的老沈回了店里。周围的店已经打了烊,不过街上还是灯火通明,长溪掺着老沈进了店,便看到前面商铺的门依旧大开着,却是没有点灯,轻薄的窗帘后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他掺着老沈跨过门槛,便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不远处的地上,聚精会神地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长溪就搀扶着老沈站在台阶处,看着眼前这幅从未见过的景象。他的视力极好,马上就看清她坐在小马扎上,手里还拿着刻刀不断地挥舞着,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着什么,神情看着明媚了不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二人。
“诶喝,长溪小友,今日未喝得尽兴,你去我房中,那里有我珍藏了许久的老酒,你且取来,今日必得喝个尽兴不可,嗝……”老沈突然高声喊了一声,坐在地上的阿晚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眸子有着熠熠的星光。
阿晚往四周看了看,才发觉夜色早已降临,不知不觉自己竟玩了这么长时间。“嗯?何时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你怎的站在那里不叫我?哎呦,我的腰诶,怎么这么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