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心里一气,这人受伤了且不肯说, 装什么英雄?回头看向长安气呼呼地喊:“还看什么看呀!赶紧去打水过来, 这伤口处理不得当, 现下再不清理干净, 明日就要活该你家小公子伤口发炎了?”
一旁的长安揽着手中的剑, 还一脸怔忡,末了,呆呆问一句:“发……发炎是个什么东西?”
莫菁一时语塞, 她还要如何解释?直接说发炎指生物组织受到外伤、出血、或病原感染等刺激, 激发的生理反应?
莫菁一壁扶起莫听灵,将那沾了血污的里衣敞开些许, 一壁搪塞道:“就是发热。我是怕小公子伤口处理不得当会溃烂引起身子发热。”
长安闻言,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莫菁回过头:“赶紧去打些热水来?”
“唉!”说着,长安应声抱着手里的佩剑出了去。
莫菁回身坐在榻沿, 将莫听灵的外衣褪下, 拿了干净的巾帕将那伤口上混着『药』粉的血污一点点地清理。
莫听灵就这样躺着,极漂亮的如玉面容埋在绸被里, 玉钩连纹玉灯下烛泪凝聚, 灯花使得烛芯晃了晃,幽幽的光亮映着瘦骨伶仃的背,那一片肌肤雪白如玉般通透, 只不看这狰狞难堪的斧伤, 深且足足几寸长, 料理又不得当, 此后又牵扯了伤处导致裂了开来,支棱棱的,恍若一块儿极好的羊脂玉里突兀横亘了这么条红晃晃的裂痕来。
此刻,那幽柔的光亮似散了个圈儿,团起了榻间的少年。莫听灵微微侧了脸,沉了沉那天生显柔的下垂眼,长睫随着这动作的轻微拢了拢,象极了把小扇子。四处静静地,莫听灵微闭着眼睛,抿了抿唇瓣,呼吸舒绵缓长,整个人儿看上去似有些疲累。
长安打了热水进来,莫菁从旁接了过来,末了,替莫听灵重新上了『药』,伸了手背去探他的额,果然已经有些微热。
莫菁看在眼里,垂了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
不料,下一刻,本以为早已熟睡的莫听灵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放在自己脸侧,依旧是闭着眼的样子,可眼角微翘,似已柔柔地染了春熙的暖意,沉默地笑了起来。
莫菁坐在床沿下侧,撇了撇嘴,也只任由他这样牵着,另一手拿着湿了的巾帕微微紧了紧,说道:“现下你向我撒娇也是没用的。这伤是疼在你身上的,我收回方才的话,那些人要砍你一刀,你就两刀三刀地还回去!日后就算他们真有命活下来,难道还怕他们来报复不成?
莫听灵闻言,弯唇微微一笑,侧首枕了枕更舒服的位置,假寐似地,语气懒懒道:“阿灵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小竹青你放心,倘若日后真有那么落魄到走投无路的一天,阿灵绝对不惜一切代价把这条命保住。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等把命保了回来,阿灵再来反悔也是不迟的。这条命无人在乎,阿灵自己倒很是爱惜的。你且看着,阿灵是最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莫菁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当真狠毒又狡猾,只怕这世上能像你这般出尔反尔得如此理所当然又狡猾赖皮的真没几个。只怕也没人敢来谋算你。”
“小竹青,你果然是阿灵最爱的朋友。说的话,竟和阿灵最爱的瑾哥哥如出一辙。真是过奖啦,阿灵我听得十分开心。”
莫菁听了忍俊不禁,说道:“疯子,我何时有称赞你来着,只怕你不止狡猾你敢认第一,没人敢人第二。这厚脸皮的第一称号你也是当之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