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密函矛头指在莫氏。但那公良家,也牵涉在了其中, 若弄个不好, 瑛氏也搅和进去的话, 到时恐怕难以收局。”
瑛酃一听, 且无谓地笑了笑, 淡道:“密函在杂家之手,且让哪几封面世便是反掌的事。”
“那……”关廷迟疑道,“是要将这密函禀了上去?当下这个时候下臣以为不宜。”
话甫出, 关廷仍微躬着身子, 谦卑地立在跟前。可身前的主子还未表态,
他面上也只能静候一旁, 可因心下里百转千回,弯弯绕绕,且敛了眉, 眼神流转, 不知在心里涌了多少个猜测与变数。
半晌,且见那主子起了身, 掌心里仍是那串数佛珠, 凤眸却已凝起,这无暇的容颜神『色』莫测。末了,眸『色』流转, 慵雍舒惫, 似已决出了个主意, 仍是那一贯从容不迫的语气: “食君之禄, 担君之忧。莫氏手中且是现下里帝君能要且设法想要的一部份兵权。瑛姓自几代家主拜相以来锋芒太『露』,眼下承宣殿那主子因着是由当年孝恭顺太后亲扶御极的,与其说尚念孝恭顺太后亲恩而对香氏隐而不发,不若说是则因为仍需依附香氏来震衡其余三大家族。咱们也该顺下圣意,借此削那莫氏一部分兵权。密函这人既给了咱们,便要物尽其用。”
顿了顿,瑛酃且一面落座楠木梨花椅上,一面低首端着明花青枝儿的镂金护甲轻轻地弄了弄腕间的佛珠,继续道:“司马晴那边要如何办且该如何办,只一点,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且当卖无我一个人情。
司马晴这人,他贪甲之千两,乙之万两,左右都是个贪;而那些相关的甲乙丙丁个人物都是私下授银的角儿,横竖都是死罪。且多这三十万两全当他们为远在边境击杀寇奴的士兵们们所做的义行吧。再则,你将这些密函托可信的下属复抄起来,明儿个,你且再央些人儿扮成乞丐模样,趁着晨钟敲响之前,守城门兵换值的空档儿,贴满城楼的大墙。禀自然是要禀的。咱们不仅要禀,且要让这帝都城上达朝臣贵族,下至坊间百姓都清楚明白这事。”
莫菁半夜惊醒之时,正逢四鼓天时分。气息且有些急促,伸了纤长的指,且曲着指背,放在唇边儿且微张口,贝齿狠力地咬了咬,这痛意在告诉自己,现下所在的才是真实的世界。末了,只盯着指背上似洇着血迹的咬痕发愣。
她又梦到了从前的日子。在梦里,她明明还快快乐乐地待在花果山上哪儿也不去,只是倏忽有一天醒来却发现只身在军营。她只撩开帷帐一开,账外什么都没有,只有美人娘亲横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尸首,优靠在一旁奄奄一息的面容,还有泓隐在满是斑驳血迹白布下泓澈的尸体。莫菁瞧着且心里一惊,忙哭着奔过去跪在旁儿将那白布一掀,心下一沉,身子似悬空般从高处坠落。
眼一张,便醒了。待心跳恢复平静,她且抬了抬眸,瞧着前面的雕花木窗不知何时被吹开,现下正随着秋季渐寒的夜风吱呀摇晃。
莫菁且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怕惊醒了同睡的共事侍女。因是现下只穿着中衣,起身穿鞋后且去衣箱子里找了件长绣(衤屈)披在身上,再去将窗关紧。
末了,坐在四方木桌旁儿,且倒了杯凉透的茶水润嗓子,连着喝了好几杯,茶冷的凉意渐渐传遍四肢百骸,好教人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