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一脸无奈, 只低声堵那小太监的嘴:“你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呀?少给胡说八道。没私情就是没私情。”
小太监看着莫菁的神『色』,虽则半信半疑, 可也没有深究下去,外间的宫伯说内里的娘子是从前在宫里别处犯了错, 差点被管事的主子打个半死, 九千岁看着可怜,才私底下要了过来。人是救回来了, 断没有道理再送回去旧时处事的地儿, 旁的且不说, 从前伺候的主子看了又堵心就是罪过, 故而便安排去内宫守门。因真真站在主子跟前伺候比不得在往常宫殿洗衣端水的粗活,是半点差池也不能有的,故而才央个在御前伺候过的,将什么宫规事宜都重新交待一次,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小太监也没再说什么, 只心默默叹道, 那这主子对小娘子可真好。虽则只是被派去行宫守门, 可内行的宫侍都知道这活儿轻松得很, 一天下来, 十有**这么傻站着, 顶大的事也就是只偶尔需要开阖双阙。守门的说白了就是预个防备, 怕主子有个不时之需身边又缺人, 可毕竟九五之尊, 身边侯着的人一应俱全, 便是连个专侍奉茶的或是夜里添油灯的都守着数十人轮流专侍呢。
莫菁也不愿在此事上深究,只低头一页页地翻着案上的《诗经》,随口捏个别样的话题,淡淡道:“你到宫里来,多久了?”
小太监机警,也顺着杆儿往下爬,一面躬着将腰旁侧刚沏好的茶盏双手奉上跟前,一面答道:“再过个几月便满年半了。”
莫菁轻声言谢后接了茶盏过来,闻言只轻叹道:“年半就这样爱小八卦,以后可要不得。”
闻言,那小太监一脸乖巧的模样,讨笑道:“弟弟都听好姐姐的。姐姐莫生气就是了。”
第二日,莫菁因了这霜雨天气犯起了腿疾,又加之昨夜半夜睡着掀了被子,受了些许风寒,外间的中官端了御伤寒的汤『药』过来,莫菁喝了后,整个人儿犯了懒,愈发躲在榻里捂着被子赖睡着不愿起来。这真是件无奈的事,从前在莫府的时候常年不发一次热,今儿个到这儿来才住了个把月,便是夜间掀了下被子都能染风寒,果真这矜贵日子过不得。
期间,外间照料莫菁日常的中官来传了他主子的意思,就说正月初十是选秀大定的日子,宫里新选女官会分派至各所宫殿,届时安排莫菁混在新选女官当中分派至泰坤宫,这样也不至于太过醒目,又问及莫菁的意思。
她本没什么意见,何时走何时留,去何处也不是她能做主的。那晏褚帝有心如此安排她是看在阿灵的面子上,她哪里还能有什么意思。末了,那中官又问她这几日跟着个小太监宫廷礼仪学得如何,可否都记熟了来。
莫菁知道他的意思,她腿骨不便,因而行起路来脚步微瘸,有心人一瞧便看得出来。守在行宫两阙虽则是个轻松的活儿,但安在帝君跟前的人断没有仪态失了端正的。幸而宫中女官是行莲步,讲究幅度浅碎且从容,莫菁拿细沙装的袋子绑至膝盖旧疾处固定,日常行走步伐稍微轻浅些倒能糊弄过去。只一点,这从前旧疾处绑沙袋,少不得有些强行矫正的意思,初初不习惯,莫菁躲在内阁练步时总搅得腿骨生疼,有时候练得久了,坐在小杌子上休息,『摸』着痛处静默无语,心说,日后要真这样绑着个沙袋子在宫阙站上一天,指不定碰上风湿犯了又是怎么一番折磨。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治好自己的腿疾,旁的且不说,她终归一个女孩子,碧玉之年,总归对自己仪容有些计较。从前尚在莫府时,瞧见那些与自己共事的小姑娘们舞步翩翩或是三五成群躲在院落里踢毽子消磨时日时,她虽则坐在旁边笑语嫣然拍声叫好,心里却委实暗羡。看了这么多医书,以这个朝代现有的条件,只有将错长的新骨打碎重驳这法子,旁的且不说,便是她能再忍一次那断骨之痛,去哪儿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医者给自己驳骨,还不怕他一个失手摆弄得她瘸上加瘸么?她忽而想了下自己给自己驳骨的场景,指不定接到一半,就忍不住那痛楚直接昏了过去,同样是个糟糕不可行的想法,一想到那个有些荒唐的场面心里忍不住被逗笑,一时间心情倒好多了。
收拾起思绪,躲在一床温暖的被褥里探出张素净的小脸来,勉强扯了个笑容道:“晓得的。多谢宫伯的提醒。前几日过来的小宫伯很是尽责,各项宫规礼仪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了,奴家也都记在心里了。”
那杂事中官听了,似放了心的样子,其后,隔着帘子往内室里轻嘱一句:“那姑娘且好生歇着。”
语毕,躬腰刚要退出外室,内间的莫菁喊住了那中官,忍不住咳了两声,软声道:“宫伯且慢一慢。这几日霜雨并下,奴家少时带过来的腿疾又犯了,现下疼得厉害,能否请宫伯到秉医正那儿要些涂抹的膏『药』过来。”
脑子『迷』『迷』糊糊的,等外间的中官答了声好莫菁才松了心神,任着睡意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