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当然,这些也就宫里头少不更事的小宫娥们想想罢了,这里头有多深的内幕,还真是探究不清的。
本来一群云英未嫁的凑到一块,话题怎么也凑不到这处来。可刚巧近日有一个一个姐妹,年至二十六了,因着外间无亲无故,又念着是自幼便进宫里来的学婢,大半辈子耗在这四面宫墙里,出去了还指不定能有留在宫里适应得好。故而当时到了年限可以放出宫外时,也便留了下来,做了个掌事姑姑,现如今铅华洗尽,早已过了碧玉之年,只想着安守本分平安告老。
但人年事大了,总会寂寞,呆在帝宫里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是寂寥,常伴孤灯更加凄惨。前不久刚巧跟御膳司的一位老火者是同乡,又是在宫里头有着十几个年头的情分,两人在一起,掌事姑姑呢也就图日后归泉路上有个伴儿;老火者呢百年之后不至于无根可落,入土为安了,名字归在对伙伴的门下,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成个孤魂野鬼,因而结成对食,倒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那位掌事姑姑恰巧也算在了此次巡陵行列内。几个姐妹聚在同一个马车上,家常聊到兴头上,少不得比其它的几个窜掇着揪出来说说是个什么样儿的境况。
那掌事姑姑虽说是几个人中最为年长的,但也不过年至二十六七,跟太监对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里头的内幕更加上摆不上台面来说的。她也害羞,手里捂着帕手绢,遮了半边红粉绯绯的脸颊,只呿嚅道:“这叫人家怎么说……”
就是这样,越是推搪,越叫人好奇,这几个都是平日里掏心窝子的。也没什么好顾忌,余下的几个只凑过来轻轻声地催,非要说个境况出来。
亭荣这厢也是跟着人儿起哄,可眼底儿泻了余光,也就这么一瞧,便见一旁的莫菁安分坐在一边,提着个水壶猛灌水下肚。她们讲她们的,她能听就听,没听见什么也无所谓,兴致缺缺的样子。
也就是这么个不爱嚼舌根的人儿,什么话题也不去沾染,安守本分,这样子也不是不好,怎么说呢,就是觉着活得太过老气横秋了些,没什么乐趣。
亭荣凑过去悄声问:“姐姐去哪里来了?”
此时队伍整顿正出发,刚巧过栈道,路有些颠簸,莫菁端起杯子喝上最后一口,才道:“四处走了走。乏了回来讨水呢。”
亭荣也没有再细问,只“哦”声便了事。只一面挨在莫菁的肩处,一面执着莫菁的手指把玩,继续听几个人方才的话题。
此时其中一个闲闲地摇着团扇,半遮了明艳鲜活的面容,香肌玉骨,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此刻仍围着那个话题不懈地追问:“好姐姐你就说说嘛,今日也好叫姐妹们开开眼,咱们姐妹几个在这宫里头注定了都是孤苦无依的,往常里就听说过宫女跟中官搭伙食这事儿,你且说说里间的内幕,若实在算个好境况,说不定还给姐妹们日后指了一条明路了。”
话虽这样说,也就想引出个话头来,好叫说的人没有太大的难堪与尴尬。宫里头对于她们这些苦命的女子而言没有太大出头的希望,后宫恩宠轮也轮不到她们这些草芥,所有的指望只能寄托在年老后放出宫去,太监这类人,六根不全,『摸』不准心态的,谁敢去招惹?不是相识了十几年,彼此在宫里头互相照应了这么久,好到都可以跟人家缝裤头的,你才敢去招惹;便是被那些倚仗着宫中有些权势的老中官『逼』迫着凑成一对儿。
从前几代虽说都有过太监暗地里找对食的现象,阖宫对这种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心知肚明,也不说破。你说主子会不知道么?主子也是知道,可那些人往好听里说,是绝了根底派往到宫里来的,这种异物除了这四面宫墙圈禁的地儿里收着,普天之下怕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往往伺在主子身边一陪便是大半辈子,风光时一起风光,有什么见不得太阳的叫身旁这人去兜揽正是再适合不过,没功劳也有苦劳,身体残缺的人儿再怎么厉害,在这宫里头也闹不出花儿来。
有时候主子有心纵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底儿的人恃宠横行,什么缺德的事都干得出来。如今内宦一手把持朝政,从前的后宫本来就是他们的天下,如今更加不在话下。
可有些东西,没有招惹到你,你也不去沾身,可总是会好奇的吧?人儿呢,就是这样,对一件未知的事情越是不敢去触碰,越是有探究的心理。心里头藏了个怪物,日益膨胀,早晚破土而出,你也别说不好,不去招惹,私下找相熟的人解解『惑』也总是可以的吧。
此时,那掌事姑姑的盈盈视线且环了几个一圈儿,只掩唇含笑打趣儿道:“你们几个都是贴心的人,我呢,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什么个境况也都倒干净一并告诉你们了。”,说着,眸『色』黯了黯,只继续道:“只日后真有好的选择,千万别走姐姐这条路,今儿个告诉你们,也好作个警醒。身边若是有个贴心,便是跟姐妹对食,也别找旁的。”
宫廷女子能有什么选择?到这宫里头为自己也为别人卖命,阖宫三十六所,只有皇帝这么一个健全的男人,可女人多了,谁能都一一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