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死心, 只是这样曳着长衣, 曲膝坐在长榻之上,脸色苍白,潸然泪下,犹豫再三后嗓音艰涩地道出口:“我只有这一个兄长……”
瑛酃良久不语, 目光仿佛有所触动, 似悲似嘲,他移步向她靠近,迟疑地伸出手来却滞在半空中,只是个想要轻抚在她脸颊的动作,那一瞬他放弃了, 长衣宽袖缓缓垂下, 随着动作划出流丽的线,终究没有更进一步。
“能不能……”她不依不饶地求, 纤细的手指屈就轻扯他宽大的衣袖, 抬眸泪光莹莹, 就象个无助的孩子, 仰首时颦蹙的神态紧紧牵引着他的目光。
前头说了这样多, 其实彼此知道, 将残酷的事实一桩桩地摆出来只会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转过身去立在那里背对着她,成了尊雕像,沉默半晌才启唇麻木轻道:“你的人生已经这样艰难, 我其实不舍得再勉强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总要面临选择。”
话音落, 他一步步往外, 颀瘦又孤高的身影挡在雕花门前是一道晦暗不清的阴影,莫菁叹一口气,赤着脚跳下长椅,从身后抱住他。
那一瞬,他本搭在门边的手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知道他没有抗拒自己。掌心盖在那微凉的手背上,深深地闭眼,终于坦然道:“我不止是为他,也是为你,你可明白?”
她语气很轻柔,这样迟恐地求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决定要换一种方式,她盼着所有人好,用自己的方式想尽办法去周旋,却知道再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疮痍,只能这样一点点地劝着,让他凡事给自己多留些余地。
他不说话,抿着唇时面容清冷,凤眼低垂落寞又象个孩子受了满腔的委屈,他不轻易露出这样的表情,故而寻常时候总给人难以靠近的惧怕。
莫菁抬头,掌心婉转,指间嵌合在一起,与他十指相扣,之后眼前的人如同被蛊惑般由着她牵引回内室。今晚的月色很好,蒙白的月光可以透过纱窗流淌进来,她将铜炉子里的香印熄了,回来与他并坐在床榻上。
双脚踩在床沿上,两手掌心撑在柔软的绸被,昏暗的光下单薄的身子套在白衣宽袖之下显得楚楚犹怜,她移过目光,眼波盈盈一转时望过来仍如从前般对他清浅一笑,两人和衣相偎躲在仿佛被香熏过般温暖的被窝,如同沉浸在一个旖旎香甜的梦里。
他凝视她时,抬手时玉一样细洁的指尖温绻地触了触那粉腮,良久后收回了目光轻声道:“睡吧。”其实只要她一服软,自己就摸不着北,两个人都同为这么倔强,自己又舍不得一刀两断,有时候像现在这样靠得太近,心意反而模糊起来,可他偏偏稀罕靠近这样的温暖。
她点头,挨在他宽瘦的肩靠得更近,忽然开口渺声轻诉:“抱抱我好不好?”说话的语调象只兔子一样柔软,隐约藏着些蛊惑的味道。
闻言,他原是一愣,可还是照她说的,没有片刻犹豫,两手将她圈起来,狠狠地搂住。
她不言不语,紧紧贴住他,矛盾算是化解了。瑛酃很快沉沉睡去,仿佛从没有这样安稳过,双手无力地搭在她细瘦的肩上,仍是拥抱的姿势。
“众醉”的药效没这么消失,现在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可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