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兰亭公也太可恶了!”
茶楼酒肆,偶尔能听到这种论调,众人也没理论,以为是几个愣头青想靠这种手段出仕。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古时有个士子在集市对某某君主大加批判,那位君主为了自己的名声没有打杀士子,反而将士子捆绑了送到自己跟前,严肃询问对方为何这么批判自己。
那位士子便侃侃而谈,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到君主的心坎儿上,点出对方最担心的隐患。
一顿操作猛如虎,这位士子一下子入了君主的眼,从此脚踏青云,一路高升官拜三公。
君主赚了仁厚宽和的伯乐美名,那位士子也得了聪慧多智的千里马之称,君臣二人的故事更被后人传为一段佳话。有前人珠玉在前,不少后来者也想效仿,只是仿冒得四不像,反而成了哗众取宠。再者说了,如今出仕的路子宽阔,寒门士子也不用这种作死的法子博出位。
科举在即,如今还想用这种办法C位出道的,不是笨就是蠢,再不就是脑子有坑。
有才华的人不怕科举竞争,该上榜还是能上榜,没有才华就算博出位也只是给人看笑话。
“兰亭公哪里可恶了?”友人拉了拉士子的袖子,纠正道,“世人皆知她改名换姓,与柳氏断了个一干二净,如今用的是上天赐予的‘姜’姓,你该敬称对方为‘姜君’才是。”
沿用旧称呼,一次两次还能说是不习惯,纠正之后还犯,那就是对姜芃姬不满了。
“书籍何等珍贵?”
那名士子愤愤不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友人不解,口中附和道,“的确珍贵啊。”
士子又道,“如此珍贵,自然只配士人拥有,那些三教九流的泥腿子就不该觊觎。兰亭公不知此理,反而将金鳞阁如此多藏书公之于众,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来,平白搅脏了墨香。”
他家藏书不少,自认为比不上风氏这种高门大族,但吊打寒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他家乡郡县,不少寒门士子拐弯抹角讨好他,甚至不惜送上亲妹子、亲姐姐、亲女儿来取悦他,为的就是借阅他家中藏书几日。他为此骄傲多年,也从心底看不起寒门出身的。
没有底蕴就是没有底蕴,卑躬屈膝的模样哪有一点儿读书人的风骨傲气?
只是,这点儿优越感来到丸州就被打了个稀巴烂。
他看到不少寒门出身的士子在金鳞阁一泡数年,跟着附近讲学的大儒蹭课,学识见识甩了他三条街不止。昨日雅集,他还被两个寒门子弟嘲讽坐井观天,只差骂他是乡下沟沟来的乡巴佬。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俯瞰旁人,何时轮到旁人这般嘲讽讥笑他?落差太大,无法接受!
越想越气,越气越恨。
绕一圈,他觉得千错万错都是姜芃姬的错。
书籍支配士族拥有,寒门只能卑躬屈膝才有一二资格窥探学海殿堂,平民就该一辈子愚昧。
这种偏激的思想萦绕他的心头,仿佛杂乱丛生的荆棘,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本来他有自信蟾宫折桂,但来了丸州见了这么多不科学的寒门,顿觉蛋疼。
寒门尚且如此,那些早就有基础的士族又该如何叼?
这个科举风气不正,让他与寒门同考就是折辱他,不考也罢。
秉持这种思想的人还不是这么一个。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长生听了一耳朵,秀眉蹙起,眼底写满了对这些人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