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敏歪着脑袋询问为何。
她知道这个时代士庶分明,两个阶层几乎没什么沟通,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古父道,“你可知朱宁是谁?那人虽有才学,但却是个立不起来的愚孝蠢材,认死理。”
古敏追问,古父才告诉她渊镜祖上原是富户,家中有千亩良田,吃喝不愁。
奈何祖父经营不善,渊镜父亲又是体弱天真、时常被各路亲戚打秋风还笑呵呵的老好人。
两代人败光了九成家业,传到渊镜这一代就只剩百亩良田了。
这百亩良田还被渊镜的母亲借给白眼狼亲戚了。
渊镜试图要回家产,谁料他母亲千般阻拦,宁愿苦着自己和孩子也不肯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损了名声。那个渊镜天赋极好,天生便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之能,年幼待在琅琊某所私学启蒙,之后经由恩师介绍去往各地游学,才名一日高过一日,偏偏是个寒门而不受重视。
他看着生活困顿,但渊镜努力的话,还是能过得不错的。
尽管士庶分明,可朱门大户也喜欢招揽有才能的寒门当客卿,但渊镜却拒绝招揽和资助。
古父也挺欣赏渊镜,生过爱才之心,吃过一次闭门羹就不理会他了。
左右是个寒门出身的士子,再有才能还能翻天不成?
稍稍看重他几分,他真将自己当一回事了。
古敏面上认真听着,但总结她所知的历史知识,她觉得渊镜先生也不像是个被亲戚欺负的软包子啊。倒是渊镜的母亲,的确是个软弱可欺又拎不清楚的女人。为了些许薄名委屈自己和儿子,真不知道她图些什么。若是拿回百亩良田,渊镜也不至于穿着破烂躲在破庙避雪。
出于对名人的好奇心,古敏对渊镜先生多了几分心思,偶尔会派人去打听他的消息。
借钱事件过了一个多月,渊镜母亲因病去世。
她去世前做主让渊镜的未婚妻过门,说是想临终前看到儿子成婚成家。
听到这个消息,古敏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位老夫人脑子长坑了?
老婆刚过门,母亲就故去了,身为丈夫的渊镜会怎么想妻子?
这位老夫人临终前都要给儿媳妇添堵。再说了,母亲亡故要守孝三年,相当于人家姑娘刚过门就要当三年尼姑,白白蹉跎人家的青春。倒不如让人家姑娘另外寻个好的,放人家自由。
当然,跳出这个藩篱,历史证明渊镜先生是女生心目中的完美丈夫。
据古敏所知,不少小甜饼古装就是借用渊镜和他夫人的日常梗改编的,对单身狗相当残忍。
料理完母亲丧事,渊镜就使了法子从亲戚手中夺回被占的百亩良田。
古敏边看边点头,这才叫男人!
渊镜不能忤逆母亲的命令,但他作为丈夫却不能让妻子也继续过苦日子,还算有担当。
一眨眼,时间就晃到第二年初春。
古敏大致习惯了这个时代,越发有这个时代贵女的“贵气”。
除了渊镜先生这位历史名人,古敏还悄悄去看了眼庶妹古蓁,传闻中风流放荡、多情滥交的女人——宸帝的生母,柳佘的嫡妻。这会儿的古蓁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小萝莉,个头比古敏矮得多,因为她是不受宠的庶女,不论是待遇还是日常用度都比不上古敏的十分之一。
嫡庶之分比士庶之别还要大,同是一个父亲,待遇却能天差地别。
古敏倒是有心照拂这位庶妹,但人家母亲防她跟防贼一样,古敏慢慢就觉得没趣了。
这一日,春寒料峭。
古敏让侍女陪着自己放风筝,看那蝴蝶风筝飞得高高的,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脸。
“再飞高一点!”
古敏指着风筝指挥侍女,蓦地听到一阵重物落水的动静。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侍女们也知道古敏听力极好,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但她们真没听到特别的声音。
古敏道,“我的确是听到了,那动静,听着似乎是比石头还大的东西丢进水里——”
一个侍女道,“水?附近的池子都被填没了。”
另一人道,“后院倒是有一口古井。”
古井?
古敏面色一寒,命令侍女带自己去那口古井看看。
侍女原先还有些犹豫,等她们瞧见古井中有个女童,顿时吓得高声尖叫。
古敏见她们不顶事,便将打水的麻绳系在附近假山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大娘子!”
古敏道,“别吵!”
她爬下古井将那个扑腾得没力气的孩子抱住。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紧了麻绳,踩着古井墙壁爬了上去。
幸好古井墙壁还算干燥,青苔也少,不然靠她爬上来有些难度。
“让开,别挡了空气。”
古敏让侍女走开,将落水的女童摊平放在地上,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呕——”
只见女童将呛进去的井水吐了出来,悠悠转醒,眼底还有未散的恐惧。
“小妹?”
古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救上来的孩子居然是庶妹古蓁。古蓁醒来之后就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一个劲儿缩在古敏怀中,亲昵可爱的模样看得古敏那颗老阿姨的心都复苏了。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儿呢。”
古敏温柔安抚古蓁,温和的嗓音仿佛有安定神魂的魅力。
“谢谢阿姐。”
古蓁垂着脑袋纠结手指,苍白的小脸添了几分红晕。
“你怎么落水了?”
古敏询问古蓁,脑海中浮现阴暗宅斗三十六计。
不等她脑补结束,古蓁害羞又惭愧地说出了落水的原因。她调皮到后院玩,不小心将最爱的珠花弄进水井了,她就伏在水井口往下看,一个不小心跌进去了,跟宅斗没一毛钱关系。
古敏面色讪讪,这才发现自己将宅斗妖魔化了。
别的不提,光以父亲后宅为例,那些姬妾讨好大夫人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弄幺蛾子?
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负责传宗接代、打理外头,内宅是女人地盘,一般都由正室夫人解决。
姬妾也没想象中那么有地位,正室夫人不爽了,想发卖谁就发卖谁。
哪怕是良妾,若是被正室夫人抓了错处也能赶出府。
有些美貌姬妾不仅要给男主人睡,要是府上来了客人,她们还要被推出去伺候客人。
古敏知道这些的时候,顿时不寒而栗。
幸好她穿越的身体地位高、出身好,不然穿成姬妾,这不就玩犊子了?
不对——目前这个身份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若是古氏参与什么破事儿,导致大祸临门,古敏作为女眷也有可能被打入贱籍、充为军妓官妓或者卖身青楼,一辈子翻不了身。
唉——
思来想去还是现代好。
落水事件之后,古蓁越发亲近古敏,时常找她耍玩。
古敏本来就喜欢小孩儿,古蓁那么可爱,还是宸帝的母亲,她当然不会拒绝啦。
因为古敏的照拂,古蓁的待遇直线上升。
尽管不能与受宠嫡出相比较,但比之前的待遇好了不少。
相较于古敏对古蓁的喜爱,古夫人倒是冷漠得多。
“左右不过是个庶女,她怎么算计也只是让敏儿待她好几分,她还能取而代之不成?”
古夫人对古蓁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流露出来。
女儿生来失魂痴呆,从襁褓到现在也没个玩得来的同龄小伙伴。
古蓁若是能拎得清楚,将敏儿哄得开心了,她施舍对方些许又算得了什么?
基于这种心理,古夫人对古蓁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这些,古敏是半点儿不知道。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两三年。
因为古敏恢复神智,古夫人便想将她培养成完美的士族贵女。
正巧古敏也好奇古代教育,外加她有个成熟的灵魂,那些枯燥的内容学起来十分迅速。
年底的时候,古夫人生了一场病,古敏作为嫡长女便帮着母亲处理内宅事务。
她年纪虽小,但处理事情却极有大家风范,处事公正且合理。
除此,她还试着用自己的月例体己拿去做生意。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另一个人了——古信。
古信是古敏救回来的少年。
这个少年也姓“古”,正经的大名却没有取。
古敏征询对方的意见之后,给他取了个大名,名曰古信。
他本是商贾之子,因为家道中落而被债主贩入牙行,最后被那对农家夫妇买了当儿子。
古敏将他救下,起初没有怎么在意,后来无意间发现对方有着极高的算数天赋和生意头脑,便将他提拔上来,让族中账房教导他。古敏还让他去母亲陪嫁店铺当学徒,多看多学。
古信也没辜负古敏的看重,没两年就出师了。
古敏一边学着如何当个士族贵女,一边想着如何赚钱。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这个世道安稳不了几年,她需要积累原始资本,兴许以后成为一方富豪就能投资宸帝了!
她起初只是做小生意,古夫人也觉得女儿需要历练,便由着她胡来。
赔了无妨,小钱而已,古氏家大业大经得起败家,若是赚了就当女儿的脂粉钱。
靠着古敏的经营理念、奇思妙想以及古信的经营手腕,这桩小生意很快就转亏为盈。
有了原始资本,古敏见时下书写都是用刀笔和竹简,便寻思着弄出真正的廉价纸张。
她前世的爸爸开了一家民营纸业公司,最初是从传统造纸作坊转型而来的,勉强算是家传。
她试了几回就弄出了比较原始的竹纸,经过一番改良就能投入使用。
靠着古氏的庇护和竹纸的低产量,古敏的造纸作坊一直捏在她自己手里,每年都能大赚。
没两年,她还在士族贵女中间闯出了个“双姝”称号。
博来的这个称号,虽是她自己的本事,但也有古氏的舆论运作功劳。
双姝之一的另一位则是琅琊王氏贵女——王惠筠。
古敏和王惠筠算不上手帕交,但两个小女生的关系也不错。
王惠筠就是那种温柔端方型的大家闺秀,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斯文。
古敏每次看到精致的她,总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随着年纪增长,她越发不能忍受内宅的枯燥。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不算太严厉,在父母的默许下,她时常扮作男装外出晃荡。仗着一身武艺,学游侠行侠仗义,好不快活潇洒。
某次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叫谢谦的帅正太。
谢谦?
这不是母亲为她物色的未来夫君人选之一?
大名鼎鼎的嬛佞谢氏嫡系子弟!
她心下一动,作为一个还未正经学习五国乱世和姜朝历史的历史渣,她并不清楚谢谦是谁,还以为是籍籍无名的普通士族。她无意打乱历史,选择籍籍无名的谢谦当夫婿也是个好选择。
奈何谢谦根本没认出她的真实性别,反而跟她称兄道弟,一口一个贤弟。
二人的日常就是蹲在酒肆拼酒,谈天说地。
进一步了解后,古敏发现谢谦年纪小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真是白瞎那张脸了!
“你很强,但我的枪法也不弱,待我回去磨砺两年,必然胜你。”
古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同时默默将谢谦从婚嫁人选行列剔除出去。
她可不想成婚之后天天上演全武行,这跟天天家暴有什么区别?
脑子进水才会嫁给武痴呢。
当不成未婚夫妻,但是可以当狐朋狗友啊。谢谦一直以为小伙伴是带把的“贤弟”,眼拙没认出来,万万没想到在一次士族雅集上瞧见了一袭女装、容貌艳丽、气势逼人的“贤妹”!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崩坏了。
仿佛前天压着他打的“贤弟”是他臆想出来的。
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可怕么?
没过半年,古敏听说谢谦和小伙伴王惠筠结了亲,待王惠筠及笄成年便能准备婚礼了。
“呸!封建害死人,这俩平均年纪也才十二三,刚上初中的小朋友吧?这就定亲了?”
不论古敏如何吐槽,她也知道自己再过两年也得议亲,加入早婚早恋行列。
“贤弟可认识河间郡的一个人?”
某天,熊孩子谢谦询问古敏一个奇怪的问题。
古敏忍不住翻白眼,张口怼了回去。
“河间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万人口,我哪儿能个个认识?”
谢谦轻咳一声,自觉自己的问题有些蠢了。
“愚兄前阵子赶来琅琊郡的时候,半道瞧见一名半大少年。”
古敏问道,“然后呢?”
谢谦幸灾乐祸道,“他似乎是要来琅琊私学求学游历的,半道因为露了钱财被歹人打劫一空了。愚兄顺手将他救下,询问他在琅琊郡可有认识的人,他道他认识古氏嫡女古敏——”
古敏咋舌道,“那孩子莫非是缺心眼不成?姑娘家的名讳是能乱喊的?”
谢谦又道,“他自称是河间人士,姓柳。”
“柳佘?”
谢谦道,“正是这个名字!”
古敏暗中撇嘴,“莫不是要来祸害我家地里白菜了?”
这大概就是历史的惯性吧,柳佘来琅琊私学求学,多半是这时候与古蓁结缘成婚的。
古敏的历史成绩挺差,许多知识都被近年来盛行的古装魔改电视剧带歪了。
因此她并不清楚古蓁在历史上先是嫁给别人,守寡之后才按捺不住寂寞和柳佘勾搭上的。
二人不存在青梅竹马的剧情。
她说得很小声,谢谦也没听清楚。
付了酒钱,古敏刚回到府上听说有亲戚来拜访(借宿投靠),稍微询问便知来人是谁。
“柳佘怎么就来了?”
古敏眉头轻蹙,听着颇为不悦。
她有理由讨厌柳佘,一来这就是个历史上有名的渣男、色狼、垃圾,二来古敏和庶妹古蓁关系比较亲近,下意识将古蓁当做女儿养了。哪个老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渣渣?
不喜欢归不喜欢,古敏也没做出棒打鸳鸯的举动。
柳佘不与古蓁成婚,她上哪儿去找未来的宸帝?
宸帝没了,姜朝该怎么办?
侍女轻声道明柳佘上府的缘由,内容与谢谦告诉她的差不多。
没有丝毫外出生存经验的柳佘被土匪抢劫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歹人搜刮走了。
古敏轻嗤一声,心下刻薄地嘀咕,“那歹人愿意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仁慈了。”
古代不同于律法健全的现代。
这个时代杀人也犯法,但也得抓得到行凶者才行。
通讯工具落后、信息传递缓慢、破案手段简陋,每年都有无数的冤假错案。抓不到犯人变成悬案还算好,要是急求功绩,少不得弄些冤打成招的戏码,将无辜的人充做罪犯销了案卷。
柳佘碰上打劫恶徒还能捡回一条命,真不愧是宸帝之父,历史光环笼罩庇佑啊。
古敏心里不停吐槽,回了后院换回女装,一番梳妆打扮才出来见客。
她远远瞧了一眼柳佘,对方的脸蛋不似记忆中那么圆润,看着清瘦不少,五官越发精致。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长得再好瞧也没用,内里一团糟粕。”
古敏替柳佘那张好皮囊可惜了一阵。
长得人模狗样,偏生是个渣男的潜力股。
柳佘见到古敏也露出几分惊艳。
虽说古敏这几年越来越能打,但颜值也在节节拔高。
若给同龄士族女子弄个美女榜,凭借古敏的颜值,等她五官长开了,指不定能夺个探花。
因为钱财被打劫干净,柳佘只能选择在亲戚府上借住几日,再派人去河间郡送信取钱。
柳佘被安排在客房,距离古敏的内宅隔了老远老远。
一个外男一个女眷,哪有什么交集?
倒是柳佘先认识了年幼的古蓁,古蓁听说阿姐和柳佘年幼就认识,时常在她耳边说柳佘如何如何好。古敏表面上听得认真,偶尔附和古蓁的话,实际上却在心底将柳佘掐死一万遍。
这个死渣男,古蓁才几岁啊就知道勾引,可去他娘的!
所幸小孩儿忘性大,很快就将柳佘丢到一边了,没再提他。
殊不知,古夫人曾冷笑着警告了古蓁。
“你阿姐是府上嫡女,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想算计她?”
古夫人颇为恼怒,她是上一届宅斗冠军,什么歪门心思没见过?
虽说古蓁只是她丢给女儿的玩具,但也没有克扣亏待过她。
古蓁的日子过得可比寻常士族的嫡女还要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想到古蓁这个贱蹄子会生出别样心思,试图误导古敏看上柳佘那个三五不着六的。
河间柳氏算个什么东西,哪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她的嫡女?
思及此,古夫人就一阵郁结,忍不住放了狠话。
“老实安分一些,你也不想想你未来婚嫁到底捏在谁手上!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
古代孩子都早熟,搁在古敏眼中才上小学的古蓁便已经知道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算计了。
为此,古蓁每日在古敏耳朵旁说柳佘的好话,不就是吃准这个嫡姐心思单纯又疼爱她,一旦古敏喜欢真的柳佘,二人虽不可能成婚,但闹出不好的名声,古敏日后的婚嫁也不容易了。
“若是我儿议亲出了什么差错,你以为自己就有机会嫁个高门大户了?”
古夫人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古敏这个宝贝眼珠子出了什么事儿,她能活撕了古蓁。
这些细节,古敏一概不知,古夫人也有意隐瞒,表面上仍是一派喜乐融融。
没过几日便是花朝节,百花生日,同时也是琅琊士族贵女期待已久的好日子。
只见各家妙龄少女穿着鲜亮衣裳,眉间画着形态各异的花钿,衬得肤白貌美,顾盼生辉。
盛装打扮的青春少女莲步轻移,颇有几分摇曳生姿的味道,在侍女的簇拥下祭拜花神。
花朝节不仅是士族贵女外出踏青游玩、祭拜花神的日子,同时也是带着相亲性质的日子。
“唉,好一个妙龄男女互诉衷肠虐单身狗的日子啊。”
古敏年纪还小,但也被母亲装扮得漂漂亮亮。
旁人都清楚,再过几年古敏怕是会惹来无数年轻士子的追捧和暗恋。
远处河畔便有雅集,那些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的少女在春日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圣洁和美丽。光是站着便是一幅绝妙的画作,古敏欣赏美人儿,看得津津有味。
“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粗鄙。哪有不顾礼节攀爬梨树的?”
柳佘一袭青衫,目光瞥见她足上的白袜,红着耳根挪开了眼。
“啧,这里又不是你家,旁人都没怎么说我呢,你倒是先管教起来了。”古敏笑道,“我前阵子听人说你又去不三不四的地方,有闲工夫管教我,倒不如多看看自己,君子要立身正本!”
柳佘一听,脸颊白了几分。
“说话真刻薄!”
古敏道,“难听归难听,但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你,未到十岁便想着花天酒地了,往后议亲,哪家瞧了不怵?再者说,要说刻薄,我是不如你的。你别忘了你还抽过我鞭子呢。”
柳佘涨红了脸道,“那不是没打到么?”
“没打到就不算动手了?”
柳佘站在距离古敏半丈远的树下,倏地道,“我也没去花天酒地,旁人误传的。”
“那你去干嘛?”
“瞧着别人花天酒地。”柳佘道,“他们说那地方有趣,我便去了。”
再说了,六岁就知道逛琅琅巷的古敏哪有资格说他花天酒地?
委屈JPG。
古敏心下嗤笑。
倒也是,哪怕古代人早熟,那也不至于早熟到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儿能做不和谐的事情。
柳佘眨眼瞧着坐在树干上的古敏,抿紧了唇。
兴许是日光过于灿烂,他居然觉得古敏这泼辣粗俗、表里不一的人有些可爱?
柳佘暗下摇头,自己大概是眼瞎了。
今年的花朝节注定问题多多,古敏祭拜花神之后听到有人大呼救命。
循声过去一瞧才知道有个士族女子落水了,周遭不是侍女就是年迈的嬷嬷,个个都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