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朝前望去,一瞬间夏一南以为,它正在和自己对视。
随后它将长刀归鞘,缓缓举起了右手。
来不及深究这动作是想做什么,一发火箭炮已经轰在了它胸前!巨响与火光中它整个人后仰,身上本就有些破损的外骨骼开裂得更加严重,被直接炸下了亡马,狼狈翻滚出去数十米,撞倒了一堵墙。
气浪翻滚,烟尘中马匹在仰脖嘶鸣,扬起前蹄。声波降临的那刻,穿透了外骨骼的一切保护,直直钻入耳膜,刺入脑海深处!
车身猛地摇摆,夏一南在的那部车,驾驶员与副驾驶都陷入了半昏迷。脑子里好像有尖锐的钻头在折磨,每根神经都在突突跳动,世界一片混乱。
夏一南咬牙,踩着座椅,在极度不平稳的状态下跨向前座,并在车辆撞到左边建筑前,牢牢控制住了方向盘,猛地把车身扯回大道中央。
随后他单手提起驾驶员,将他利索地甩到后座,自己坐上驾驶位。黎朔牢牢接住这个昏迷者,在后座上安顿好。
反应不过来的车辆共有两辆,都直接撞到了旁边建筑上,猛烈的撞击声传来。
第一辆车上的兵士在短暂的眩晕后,及时倒车,重回路障区的大道上。而另一辆显然没那么幸运,他们的车在高速下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最后侧翻在路旁。
他们周围很快出现淡蓝色,一部分迅速飘散,一部分如液体滴落在地上,那是作为燃料的“信”开始泄露。
远处“审疟缓缓坐起,它身上还燃烧着些许火焰。随后一声低吼从腐烂的胸腔中发出。
是低吼,又像是一声叹息。亡马迅速扬蹄来到它身边,重新载上自己的主人——
此时翻了车的兵士被救起,快速跳上另几辆车。夏一南一脚踩死油门,后背顿时感觉被猛地一推,车如发狂的兽类,把街道甩成模糊的线条。
在他身后紧跟着剩余的车队,“信”的功能被压榨到了极致。
同时地面防御设施进入一级戒备,数十盏紫外线灯猛地亮起,震耳的噪声响彻,整个地面与周围建筑都在颤抖。
极大功率的探照灯映亮了一切,周遭只剩炽白,照射的中心区迅速升温。诱导信息素炸.弹被自动朝远处发射,引得诸多感染者发狂朝那边扑去,随后燃烧.弹以同样的方式发射,点燃了尸群的海洋。
它们在火海里嘶吼,又因为信息素不断往深处爬行,直到燃成灰烬,这场面好似地狱。在它们身后,是被光与噪声彻底击溃的感染者,或倒在地上,或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
而这些能不能威慑住“审疟,谁也不知道。
但光是外骨骼的保护已经不够,即使是行驶了一段距离,夏一南也略感不适,眼前是被强光无限拉长的阴影,全都逃逸向城市尽头,拖出浓厚的轨迹。
绰绰鬼影中,车辆驶向黑暗深处,噪声使劲往脑子里灌,犹如亡魂尖叫,世界轰然崩塌。
令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是,“审疟上了马,却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它就那样站在原地,强光中夏一南透过后视镜,一点都看不清那身影。
而它很快驾马上前了几步,进入了路障区内——事实证明,那些障碍和诱导对于它来,一点用都没樱
逆光里身形成了幽深的剪影,它再次缓缓举起右手。这次后视镜中,夏一南终于看清了动作。
正是因为看清了,才觉得不可思议。刹那他的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审疟敬了一个军礼。
前方是分岔口,夏一南下意识一个过弯,就将这场景抛在身后了。
一刻不停地进行奔逃,直到回到北车站安全门,停下车辆,他还有些微微的走神。
那是残存的记忆么?还是人性未泯灭?
外侧安全门开启,车辆驶入其中,随后大门关闭,电梯开始下降。到达底部时,内侧安全门背后,明亮的灯光潮水般拥抱住他。
医护人员迅速带走了伤者,又来了些兵士押送俘虏,搬运走纸质档案。
周围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夏一南没受什么伤,在拒绝了医护人员的进一步检查后,独自回到自己屋内。
他简单冲了一个澡,躺到床上。周遭安静,只有列车抵达时的轰隆声远远传来,就像一场噩梦突然结束了。
不出意料的话,明他会去做详细的记录。“审疟遭遇战历史上发生得不多,及时记录有助于研究与生存。可惜他们没有真正与其交手过,获得足够的数据。
最后看到的那一幕,依旧萦绕于他心间。有种莫名的情感在涌动,在诉,那个敬礼的身影带着熟悉感,如故人归来。
这记忆肯定不是他的。既然“审疟曾是军官,那么确实有可能是教授的故交。
只是即使清楚这一点,感情仍在流淌,夏一南深吸一口气,在深夜中默念:
“我是夏一南,来自地球,2018。”
重复几遍后,他才完全确信自己不会弄混身份。他是那种从不做梦的人,战斗与高度紧张带来的疲劳下,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果然花了半在整理信息上,夏一南与其他兵士们口述了场景,由教授的老同行们记录下来,归纳总结。
这次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至少他们知道,路障区边缘那种程度的防御设备,不可能抵御“审疟的步伐。
这是个很糟糕的消息,虽然也在预料之内。夏一南看科研组忙来忙去,终究没出军礼那事。
一是因为,他并不那么在乎“审疟是否有意识,如果有,它又为何要袭击车队。二则是他一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目前知道这信息也没用,徒增猜测罢了。
下午,居民档案的数据录入正式开始。此前夏一南和研究组已经完成大部分代码,整个下午都在整理杂乱档案,与不断调试代码、分析与记录。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确认身份的高阶感染者有一千一百多位。抱着绝不遗漏的原则,研究组一窝蜂把所有数据都输入了,导致到晚上都没完成录入。
深夜夏一南满身疲惫,拖着脚步,回到处所门口,刚进去就察觉到了访客,没啥好气地:“找我什么事?”
他打开灯,黎朔正坐在椅子上,扭头看过来,因为不适应光而微眯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的面色还是不大好,可至少不是昨虚弱的苍白色了。总体来看,黎朔在以堪称惊饶速度恢复。
他笑了:“找你聊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