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这一点在沈留祯看来,甚至要比受汉制礼仪熏陶严重的石余天真更加的好一些。
不为别的,但凡一个人,谁又喜欢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战战兢兢,整日里跟个孙子似的憋屈?
石余天真虽然人也和善,但是总归是将礼仪看得重,带着疏离的威严,拘着他自己,也拘着别人,不如乌雷给臣子的感觉更加的可亲一些。
沈留祯就站在场地的外头等着,揣着手,研究他们两个的表情和说话的口型,想着这么一些有的没的。
突然,石余恒嘉先是注意到了他,眼睛眨了眨,张嘴说了什么,抬着手中的棍子一指沈留祯,乌雷便转过了头来,然后两个人便骑着马回来了。
他们一下来,那些守候的小太监就上去牵马的牵马,递巾子的递巾子,接武器的接武器,一顿忙活。
“怎么样,人放了?”乌雷问。
“是,陛下,已经被他们的人接回去了。”沈留祯微笑着说。
“哎……但愿能像你说的那个《左传》里头的故事一样,到时候打起来,人们能记住朕的好,少反叛几个。”
石余恒嘉一听,问道:“什么故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乌雷和沈留祯同时开口,然后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石余恒嘉看在眼里,眨了眨眼睛掩饰住了自己的心思,语气轻快地笑着说道:
“好像听说过,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像是听天由命似的。”
沈留祯这回没有说话。
乌雷一边将擦汗的巾子递给伺候的太监,一边解释说:“倒也不是。毕竟有这么一段历史,还是有些道理的。无非就是讲仁至义尽之后,将事情做绝了也不怕人说什么。”
他们本来就准备将穆合王爷一党斩草除根的,少不得要杀许多人。
此时宽厚容忍,等他们罪过更大一些,那到时候杀起来,便也不会再有人说他残暴无道,诛杀功臣了。
“恒嘉大哥,你可要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翻了天去。”乌雷说。
石余恒嘉一笑,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眨了眨,状似无意地朝着沈留祯问道:
“你那个婢女什么时候能到平城啊?”
“哦,信送过去了,还没有收到回信呢,再等等吧。”沈留祯也对着他笑,开玩笑似的说,“恒嘉将军惦记惦记大事吧,总是惦记我那个婢女做什么?”
“倒也不是惦记她。”石余恒嘉的语气很轻快,扶着自己的腰带,随意地说,“没办法,我这种没心眼的人,对你这种人多少有些忌惮,一天不弄个明白,我一天就觉得不舒服……这不,现在更不舒服了。”
“哦~这话怎么说?”沈留祯笑着问,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掩藏住了眼睛里头的心思。
“我派去临江城的两个斥候,不明不白的死在边境线上的树林子里头了。”石余恒嘉的表情有些苦,眼睛好像是被冬日的太阳耀到眼睛了似的,睁不开,“兵不血刃,被人拧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