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她整日整日的就呆在房间里头,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就好像一个死刑犯,在等着最后行刑的日子。
她如何想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懂得。
莫女官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谢元的生死,但是因为倔强和骄傲不想低头,所以才这么纠结和煎熬。
她是在担心谢元的生死,但是也不全是。
不全是……
怀真公主想的是,如果谢元受了伤,或者不治身亡,那她是个女郎的身份必然会大白于天下。到那个时候,她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会给众人的茶余饭后,再添一层谈资和笑话吗?
哦,怀真公主为了一个女驸马,要死要活的苦苦追寻,吃醋,还失了名节,成了一个史上一等一妇德败坏的公主?
或许,她们会理解她一二呢?终于在谢元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后,理解了她的苦楚,开始同情她的遭遇?
不,她也不想要同情……她想要别人的仰视,艳羡,甚至嫉恨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同情。
因为同情,是幸福的人向不幸的人的施舍,是站在高处的人向处在低处的人的俯视。
这世上,没有人配俯视她!没有人。
怀真公主想到此处,恨意和痛苦同样沉重。因为她发现,自从遇见了谢元之后,她就有太多的不如意,不得已了。
这些不如意和不得已,即便是高贵的身份和巨大的财富,也不能使之消弭。
不管她在外人的眼睛里头做得多高调,多任性,都不能使她心里头的沉重减轻半分。
相反……她比常人更觉得无奈,更绝望。
是钱和高贵的身份都解决不了的痛苦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受着了。
突然,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些亮光从外头撒了进来,照到了黑暗之中,抱膝而坐的怀真公主。
怀真公主披散着头发,明艳的脸庞脂粉未施,透着苍白。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表情木然地问:
“他怎么样?……死了吗?”
莫女官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公主,放心吧,我亲眼瞧见了,驸马还跟奴婢说了好一会儿话呢,精神尚可,肯定性命无忧了。”
怀真公主的眼睛动了动,微微低了一下头,杏眼的眼角立时便有些湿润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用平直没有感情的声音问:
“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是老样子吗?”
莫女官听闻,笑了,柔声劝她道:
“公主,您要是真的担心驸马,亲自去看看他不就好了,然后将他接回来养伤。人生病的时候,心思最脆弱了,这个时候公主要是对着驸马嘘寒问暖的,多说几句话,说不定以后感情立马就能好了。”
怀真公主听闻,几不可见的冷笑了一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说:
“等他什么时候能跑能跳了我再去看吧,谁爱看他披头散发,病恹恹歪在榻上的样子?……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