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两只手攀着墙头,将一只脚轻巧地搭了上去,然后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与周围的黑影融为一体,看着屋子里头的灯光不动了。
她正思忖着到底是改天再来,还是想办法将里头的人引出来呢,门便开了。
一个人撩开了竹帘,站在了门外头,疲倦又夸张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絮絮叨叨地咒骂起来:
“他娘的逼急了老子归隐山林不干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些活儿都够我抄三年的了!还说什么不多,一天抄一卷就够了……他娘的你知道一卷有多厚吗?!”
是章青……
谢元听闻,顿时打消了改日再来的想法,她本身就不喜欢拖延。
这件事情为了稳妥有底气,她硬是拖到了城防营组建成功才跟他们算账,已经够考验她的耐心的了!
黑暗中,谢元抿了抿唇,脚下暗自使劲儿,将重心移了过去,就准备翻过墙头下去找个机会将章青打晕。
可是章青却抖了一下,自己揣着袖子猫着腰跑走了。
谢元看着他跑走的方向,知道他是去恭房上茅厕了,于是抓紧时间,连忙轻巧地从墙头上落了下来,看了看左右空旷无人,就往屋子里头跑。
她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道残影一样,一下子穿过了院子进了屋。若是有人从这里过,或许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屋子里头放了好几排的木架子,上头整整齐齐的放满了纸张卷宗。越是新的越是在外头。
远离架子的案几上放了两摞卷宗,摆着灯烛。旧的卷宗发黄,大部分都放在了旁边的地上,就只剩下了几页纸在案头上,一看就是章青誊写卷宗的地方。
她大致看了一眼屋子里头的陈设,就连忙翻找起来。
关于城外那场战乱的卷宗,因为各方势力的角逐妥协,已经被廷尉署封存了起来。
当初在宫中金殿之上,也大多是各方争辩扯皮,她只知道了个大概,细节证据并不清楚。
如今她要找人算账,自然要拿着卷宗和证据下手,才能有的放矢。
可是她是武将,不说这件事情已经被不清不楚的压了下来,以一个亦善的被捕结了案子。就说没有结案,她也没有管的权利。
而且现在所有人都要她息事宁人,直接跟人要更是没可能,所以只能自己半夜进来偷了。
谢元耳朵一边警惕的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焦急地翻找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这个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带上沈留祯来。
从小,在书架上找东西他最在行,那双眼睛好像能一眼看清楚所有的小字似的,随便寻个两眼就能发现目标。
她不行……她看书太费劲了!
谢元咬紧了嘴唇,一边到处乱翻,一边在心里头怨恨自己的无能。
突然,门外想起了小跑的脚步声,谢元往门口跑了几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立马脚下一转,一个旋身躲进了最后一排。
这个屋子很大,一个灯烛照不了多远。最后一排完全隐在了黑暗之中。
章青掀开了帘子进来,下意识地看了眼屋子里头的景象,然后他摩搓着手的动作就僵住了。
他自己就是负责管理卷宗的人,这个屋子里头的一切,全是按照他自己的习惯放的东西。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头的一切。
所以当他一进来,就敏锐地发现,最外头的那一排卷宗,明显有人动过了,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