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姒玉并没有上去,眼睁睁地看着谢元背着七弦琴上了船,转而对着船上的众人笑了笑,说:
“那我先回了。”
说着就指挥着船夫离开了画舫。
谢元一声不吭地跟着人进了船舱。刚一进去就愣住了。
里面四五个男子身边都陪着打扮妖艳的女子们喝酒,有些个她都认识。关键还衣衫不整,行为放浪,就差在众人面前做传宗接代的事情了。
再加上满仓浓重的脂粉气还有酒味儿混合在一起,闷得她都想吐。
可是这里头的人,却浑然不觉,好像还极为享受的样子。
谢元一身白衣,透着清冷,只是站在那里,就透出了她的不悦和抗拒来,就好像是炭火里头加了一块冰,让让船舱内的众人都是一静,好奇地看向了她。
包括李欢实。
李欢实端着酒杯,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谢元,像是魔怔了似的,半天都没有动。
“喂!弹琴的!你家里死人了穿这么丧?”一个男子终于出声吼道。
“哎呀,不能这么说,这样不才新鲜呢么,多有趣。”另外一个人说,眼神掠过来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贪婪和欲望,笑着说,“你看看她的气质,不像是个妓子,倒像是个仙。我就喜欢这揣着贵人的心气,贱奴命的人,压在身下的时候才爽快啊……”
众人又是一静,纷纷毫不掩饰的那掩饰扫视着她的全身,恨不得用眼睛将她的衣服扒了。
谢元在这些人放肆的目光下,心中的怒气“噌噌”地往上涨,恨不得立时便将这些人都给砍了。
而李欢实,还是那副魔怔的样子。
“哎……帏帽摘了,让我们看看你长得如何。”一个人说。
谢元带着帏帽的脑袋转了一下,并没有听令,而是直接背上的琴囊取了下来,提在了手中,又使劲儿一甩,抱在了胳膊上,将琴囊给抽了。
她束着的袖子的手腕压在琴面上一抱着,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的长案几上,将琴放了上去,坐了下来。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利落好看,没有一丝多余无用的,就好像这么大一个琴,在她手里是个服帖的小物件,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在场的众人,不论男女,无一不被她吸引了目光,再也没有人惦记着看她长什么样了,只想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的李欢实,终于将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元的身影,看着她在琴面上抬起的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谢元很是从容随意的,将手指按压在了琴弦上,弹奏了起来。
她小时候在家的时候,跟沈留祯一起学过抚琴,很是有天分,但是她不喜欢,出了家门之后便再也没有沾过。
要说技艺有多高超?那不可能,能这么完整的弹一手曲子,还是这几天沈留祯教她,一点一点地帮她回忆起来的,颇为儿戏。
她本来不用弹得,此刻就能上前去,杀了李欢实。可是她犹豫了,她想质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背叛她,背叛多年的同袍好友,问问他现在觉得值得吗。
此时的谢元一面按压着琴弦,一边脑中怒吼着这些问题。
她不甘心,但是又知道这不甘心已然全然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