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婢女又拐了回来,依旧低着头说道:
“保太后说,原来是皇帝陛下的伴读沈留祯啊,以前见了面,还保太后保长太后短的,嘴巴可甜了,怎么如今碰见了连个话都不说,竟然还要打起来。”
那婢女说罢,一直低着的头突然就抬了眉眼来,看了谢元一眼。
这一眼既大胆又带着些明显的厌恶,谢元这才知道,她刚刚那低头俯首的样子,不过就是装得规矩谦卑,其实跟那个车夫一样,都是仗着主人的势,狐假虎威的主儿。
谢元愣了一瞬,不愤地说道:
“前头礼貌客气的让你们过,非不要过,放条狗对着人使劲儿的吠!不是找打呢吗?!”
这个时候沈留祯抱着暖手炉从车上下来了,经过谢元身旁的时候,从披风里头伸出了一只手,按了谢元的手臂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就拉起了她的手腕,就径直朝着第二辆马车走了过去。
他拉着谢元走到了马车跟前,站在马车的外头,抱着暖手炉对着马车里头,声音温柔恭敬,躬身说道:
“保太后,小辈携着未来的娘子,来给您见礼了。”
那穿着皮袄子的婢女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了他们前头侍立在马车旁,又低着头,偷偷地抬了眼睛,朝着他们恨恨地瞪了一眼。
谢元抿着坚毅的唇,轻皱着眉头,看向了那车门紧闭的马车。
许久才从里头传出来一声厚重的女声,端着架子说道:
“我还以为沈侍中如今在朝中权势冲天,不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呢。”
沈留祯微微躬着身子,声音里头带着笑意,说:
“保太后说笑了,怎么会呢?只是小辈到了冬天身子弱,见不得风寒,躲在马车里头不知道是您的车驾,这会儿知道了,不就来了么?”
说着,他还抬手虚握成拳头,遮着嘴咳嗽了两声,异常的娇弱,撕心裂肺的。
马车里头的人明显滞了一下,半晌才又说道:
“算了,既然都是误会,我这个做老的,也不能跟你们这些小辈儿一般见识,回去吧,别冻着了。”
“是,多谢保太后慈爱。”沈留祯恭顺地应了,然后就拉着谢元往回走。
走着走着,谢元就警觉地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着他们,令人如芒在背。
谢元扭脸一看,果然见第一辆马车的那帘子“呼啦”一下放了下来,一双男人的眼睛一闪而过。
那人的目光阴蛰又贪婪,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
保太后的车队将受伤的人都拾掇了,很快便动了起来,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事儿。
沈留祯坚持要站在外头目送他们离开,谢元也只好陪着。
当那头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那个男人又在偷窥,这一切都让谢元很不爽快。
等他们离开之后,谢元和沈留祯进了马车里头,谢元就肃着脸不忿地说道:
“还没让他们道歉呢,给脸不要脸。咱们还得站在外头恭送他们。”
沈留祯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行了,人家是保太后,平时多少达官贵人,都要通过她,向陛下说情进言的,真正的位不高,但是权重的人。这回让你当街打了那么多人,她给了咱们台阶,咱们就顺势下,给人点儿面子,这事情就过去了。
你想一想,咱们里子沾光,面上吃点儿亏那也还是沾光。总不能所有好处都让咱们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