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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行一时哑口。
刘乐安还问, “若你就是那另外的得世尊看重的沙弥, 若就是你和净涪比丘站到了同一片贝叶面前, 面对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你是争还是不争?”
净行还是无言。
刘乐安直直地望着他,眼神如刀, 声如洪钟, “道途之争, 只在一线。”
“一线机缘, 便会是身死和成道的区别, 你着意退却这份机缘, 如何知晓来日不会就是葬送你道途的因由?”
净行沉默。
刘乐安长呼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老夫仅是一介凡夫, 也曾听闻一句话。”
“修行,当持如覆薄冰心,行勇猛精进道。”
“你一个入了佛门的沙弥, 真的也不曾听说过?”
净行仍只保持着沉默, 没说话。
但刘乐安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这个小孙儿的眼底已经升起了挣扎。
他动摇了。
刘乐安心下轻轻吐了一口气,但面上却无甚表示,也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等净行自己想明白, 等他做出决定。
是继续拒绝, 还是选择接受, 都只看他自己。
时间流逝, 刘乐安还没等到净行的决定, 先等到了外间守着的管家来报,“老爷,净涪比丘过来了。”
刘乐安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急道:“快请他进来。”
管家出去没多久,净涪便领着五『色』鹿踏入了这个厅堂。
他入得厅堂的时候,刘乐安和净行已经站起来等着他了。
净涪扫了一眼眼底缠绕着迟疑不决的净行,便垂了眼睑,双掌一合,与两人见礼。
五『色』鹿跟着他动作。
见过礼后,刘乐安请净涪在左侧的位置上坐了,又亲自给他倒了管家新送上来的茶水,问道:“比丘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净行坐在刘乐安下首,没说话,只定睛看着净涪。
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发现净行这沙弥看着净涪的异样。
比起昨日来,此时净行的眼神中多上了些许观察和权衡。
净涪不在意,五『色』鹿却也将目光往净行身上转过一圈。但也仅仅只是一圈,一圈过后,五『色』鹿便收回它的目光,不再看净行了。
毕竟没有恶意。
净涪没在意五『色』鹿的小动作,他自伸手从他的随身褡裢中『摸』出一个木匣子来递给刘乐安。
刘乐安双掌一合,躬身向净涪拜得一拜,才双手接过那个木匣子。
他能猜到这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约莫能从净涪的动作中猜到他的去意,但既然净涪已经将成品交付给他,就意味着他留不下这位比丘。
刘乐安心下叹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垂着眼睑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里头,静静地安放着一盏深灰的暗沉灯盏。
这灯盏的模样不过是最简单的上盘下座式样,通身没有花样纹饰,仅在灯盘内壁发现一篇《佛说阿弥陀经》,可谓是简朴至极。但就是这样简朴的一盏灯盏,却愣就是让刘乐安挪不开眼睛去。
刘乐安只是在家的凡俗居士,没有什么神通,也没有修为,根本看不出这盏灯盏的神异之处,但他看着这一盏灯盏,就是觉得心炫神『迷』。
他双手紧抱着打开的木匣子,目光凝滞,久久没有动静,净行在一旁看着,心头竟也难得的有些发痒,他忍了又忍,都没按捺住心头陌生的蠢动,最后一咬牙,没看任何人,猛地一探头就往木匣子看去。
身前忽然就多出了一个人头,刘乐安却犹未回神,好半响后,他才转身将怀中的木匣子放到案桌上,极缓慢极缓慢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匣子里头的灯盏捧了出来。
这灯盏触手生温,更有一股清凉的气流不知从何处而起,缓慢而平静地流淌过他的脑袋,安抚他的灵魂。
绝非凡物。
刘乐安一手紧紧抓住灯柱,一手稳稳托着灯座,半天没有动静。
净行在一旁看着那盏被刘乐安小心护住的灯盏,心中第一次涌上强烈的渴望,更有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催促他。
净行清醒过来,猛地急退几步,倒退回他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闭得死紧。
他胸膛急促起伏,却伸出颤抖的手从手腕上撸下佛珠,胡『乱』地捻定一颗佛珠拨动,口中更是不住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看得出来,他正在为自己胸腔中激涌的情绪而震惊慌『乱』,也在极力地平复自己的心境。
可惜,效用寥寥。
净涪静静地望着净行,轻轻一垂眼睑,掩去视线。
净行此时的心境,净涪也曾经有过,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