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佛身没在意杨元觉那边的状况,他还在一下下认真地敲着木鱼。
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边那熹微的晨光化作明亮的天光,直到那一轮红日跃起,向着天中挪移过去,他才停下了手上动作。
“时辰不早了,该起来了吧。”
杨元觉难得地没有拖延,乖乖抱着锦被坐了起来。不过他也就只是坐着而已,然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净涪佛身转身望他,“怎么了?”
杨元觉相当认真地看着净涪佛身,“给我的那些东西呢?”
净涪佛身将他自己的那个褡裢拿过来,从里头『摸』出一个个装着天灵地粹、天材地宝的褡裢掏出来,一把把递过去。
杨元觉也没细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拢到了他手边。
拿了东西之后,杨元觉又道:“我需要更加详细而精确地了解景浩界的情况。”
净涪佛身也就是一点头,直接伸手,将他手上托着的一团灰黑『色』光球递到了杨元觉面前。
这一团灰黑『色』光球也不是别的,正是净涪佛身抽取出来的无边暗土世界本源。
有了这一团暗土世界本源在手,不单单是杨元觉在这个景浩界里再没有了阻拦,更能完美达成他时刻细致了解景浩界情况的要求。
杨元觉一眼就看出了这团灰黑『色』光球的本质,知道它极其难得,可也就这样而已,面上并没有多显『露』,就像是接过一些普通物什一样拿过了那一团灰黑『色』光球。
收好那一团暗土世界本源之后,杨元觉就又重新瘫倒在软榻上,“好了,等我消息吧。”
净涪佛身笑笑,问道:“我要继续游走各处,你就不跟我去看看?”
杨元觉在锦被了嘟囔了几个字,才挣扎着伸出手对净涪佛身摆了摆,“你自己去吧,我留在这里就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过来找我的。”
净涪佛身也就不说话了,他相当利索地将自己的东西归拢收置好,背了随身褡裢就准备上路。
“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
许是看净涪佛身这半日余里的态度比净涪本尊好太多,落差之下,杨元觉也不好意思太敷衍净涪佛身,竟难得地再一次从锦被里坐起来,对着净涪佛身摆摆手,“我记得了,你走吧。”
净涪佛身对他合掌一拜,再不多话,转身就走了。
杨元觉就坐在软榻上,看着净涪佛身的背影步步远去。
直到得净涪佛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之后,杨元觉眨了眨眼睛,调转目光望定了无边竹海所在。
定定看得半响之后,他呵呵笑得两声。
无边竹海哈,异竹哈,听上去很了不起的样子哦。就不知道无边竹海的这些异竹们能不能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一下他们自己?
杨元觉的境界到底比现下的净涪要强一点,且他还专修阵道,对无边竹海里的那些被阵法隐藏起来的气息更敏感一点。再加上净涪对他无所防备,言语间多少泄『露』出些东西来,所以哪怕他只是初来乍到,还没在这景浩界里待上多长时间,也已经对无边竹海那边的事情有了一点了解。
无边竹海其实真的很强。
既强在随着时间天然形成的地理优势上,也强在无边竹海那些异竹本身的实力上。
可既然景浩界世界都已经有了这么一股强劲的势力上,却为何只让净涪、左天行这些人类势力出面扛住无执童子,它们自己只躲在一旁袖手旁观?
杨元觉是气的,也是心疼的。
景浩界中各方势力,说起来真正能顶得上用的,在当年‘皇甫成’、左天行真正成就大势之后,还是有三方的。左天行他在混沌岛屿那边也已经见过了,一看他那副鬼样子,就知道他和净涪是一样的境遇。
所以哪怕猜到净涪状况一度极其危险,他也没有指责过左天行什么。
都是一样的状况,左天行没比净涪好到哪里去,甚至还更凄惨,杨元觉自觉自己还有底线,不会那般无理取闹。
可是这无边竹海呢?
看看它们现下这状况,像是曾经出现过什么问题的样子吗?
像吗啊?
如果无边竹海在当日有出过手,那净涪的状况或许就能好一点呢?
杨元觉气得肝都要痛了。
这对向来疲懒的他来说,真可谓是难得的经历和体验。
可他不想要这样的经历和体验。
简直糟糕透了!
杨元觉狠狠地磨了磨牙。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也就别怪我让你不好过。
杨元觉最后沉沉看了无边竹海一眼,才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看着手上的那些褡裢,心里一个个念头浮起又灭去,但到得最后,那个已经相当细致了的计划开始出现了另外的改动。
也是在杨元觉重新修改方案的时候,居住在无边竹海中央处的竹主心头一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是天机示警,还是天人感应,怎么忽然觉得
有些什么事情不好了?
竹主皱着眉头想了想,转身回了竹屋,在内中静室入定,想要在定境中探查个究竟。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他最担心的是
事情会牵扯到那个人身上去。
杨元觉和竹主的这些心思,净涪佛身全没留意,他仍旧缓步往着他感应中的那一处地界行去。甚至——因为杨元觉安全抵达景浩界,净涪佛身的脚步还要更轻快了一分。
走得几日之后,净涪佛身在一处小庙前停了下来。
他在小庙外往里看了两眼,才上前叩门。
门户很快就打开了,内中有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
见得门外站着的净涪佛身,小沙弥连忙拉开门扉,从槛内走出来,端端正正地跟净涪佛身合掌拜了一拜,问道:“师兄有礼。师兄叩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净涪佛身笑着合掌还了一礼,道:“我路经此地,见此地中有人与我颇有一段缘法,便过来打扰,还望师弟莫要见怪。”
小沙弥听得这话,半点没有怀疑,侧身将净涪佛身往里请。
“还未请教师兄法号?”
净涪佛身答道:“我法号净涪,不知师弟是?”
“可是妙音寺的那位净涪师兄?”那小沙弥惊了惊,见净涪佛身微笑看他,他才勉强持定心神,答净涪佛身的问题道,“弟子法号净童。”
净涪佛身点头,“原来是净童师弟。”
净童沙弥定了定心神,却没说话,只是埋着头引净涪佛身往法殿内走。
因为这座小庙里的方丈此时就在那法殿中静修。
到得法殿之外,净童沙弥请净涪佛身在外间稍候,自己踏入里间通报。没过得多久,他就从殿里出来,请净涪佛身入内。
净涪佛身又与他点点头,便就举步跨过门槛,踏入了法殿内。
净童沙弥看着净涪佛身远去的背影,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终于压不住了,一个个地往外蹿。
到得最后,那所有的念头里,只有一个成功长成了参天大树。
净涪师兄说,此地中有人与他颇有一段缘法。这段缘法,会是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来的缘法吗?那个与他有一段缘法的那个人,会是他们寺里的师兄弟或者是师叔伯们吗?
这座小庙虽小,但人数也有二十余
他是没什么可能的了,若真是他,方才他与净涪师兄走的那一路,净涪师兄不可能就什么都没有提示。也不知道是他们寺中的哪一位,能有幸得到这么一段缘法
净童沙弥谙羡地叹了一口气,又收拾了心绪,才去茶房里烹煮茶水,准备给殿里的人送去。
净涪佛身踏入法殿之中,就见法殿中央的蒲团处坐了一个童颜鹤发的老和尚。
老和尚见得他缓步走来,也从蒲团上站起,迎向他。
到得老和尚近前,净涪佛身合掌躬身一礼,道:“妙音寺净涪,拜见师叔。”
是的,这是一位清字辈的大和尚。
老和尚微微笑了一笑,还得一礼后,道:“师侄客气了,坐。”
各自落座之后,老和尚和净涪佛身对答几句后,就有净童沙弥捧了茶托过来给他们上茶。
送完茶水之后,净童沙弥又再小心看得净涪佛身一眼,才回转门房那边,继续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