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和的医馆开在新阳城的东边,段枢白赶去的时候, 他正在给人诊脉开『药』。
萧玉和这个医馆看病开『药』是不收钱的, 作为将军夫人, 他也没必要靠这个赚钱,医馆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三个大夫, 同样是不收诊金,萧玉和付工钱给他们。
虽然不收诊金,但新阳城的人也不是不知感恩,有钱的就捐上一笔钱留在医馆里作为购买『药』材的费用。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一路上见着段枢白的都纷纷出声问好,作为新阳城里的大名人, 就是有这点不好,无论走去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都不用段枢白先出声, 萧玉和就知道他家夫君找过来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结束的早,来陪陪你。”
萧玉和止不住嘴角上扬了一小下,几天前吵过一架又和好后, 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好了,段枢白对他体贴了不少,时不时制造点小惊喜来逗他开心。
萧玉和放下手中的纱布,勾着嘴角指挥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正忙着, 你帮我把桌上的『药』方子抄一遍来给我看看。”
“行。”段枢白利落地答应, 阔步走到红木方桌旁, 大马金刀地坐下,提起笔来随意沾了两把墨水,洋洋洒洒书写起来。
萧玉和偷笑着瞥见他身后甩来甩去的长马尾。
冯婷婷抱着一筐『药』材从一旁走过,她给母亲取『药』的时候在医馆里表『露』出对医术颇感兴趣,自愿留在医馆里干活,萧玉和听说过这姑娘的事,觉得她很有韧劲,就把她留了下来。冯婷婷学了基本的包扎术后,主动给剿匪受伤的士兵包扎治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段将军人好,下令不许让新阳城的人非议受盗匪欺负过的姑娘,违者将受到严惩。没有旁人在一旁说闲话,她们这群被救回来的姑娘处境要比想象中好上不少。
段枢白拎着细杆『毛』笔将一整页『药』方子抄完,自认为完美无比,站起来大步走去萧玉和身边,大大咧咧地拍到对方面前,“抄好了。”
萧玉和莞尔:“谢谢你啊。”
段枢白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我们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你要夫君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帮忙吗?”
萧玉和微笑着,调皮地揪了一把段枢白额前的一缕长发,调皮道:“不用了,乖乖去那边坐着喝几口酒,等本夫人再忙一盏茶时间,就和你一起回去。”
“我没带酒啊,可惜了,我就坐着等你吧。”
“我这有,秋然,去把酒拿过来,这原本是我打算泡『药』酒的,就提前让你喝上几口。”
还能有这待遇,段枢白受宠若惊地含笑等着。
秋然把酒给端了过来,给段枢白倒上。
萧玉和笑着瞥了他一眼,拿起段枢白之前抄的『药』方子,定睛往上面一看,只看了一眼,他就愣在了当场:“你这……写的什么?”
“给你抄的『药』方。”段枢白捧着酒杯,大言不惭道。
“当归……杜……仲……”萧玉和念不下去了,“你写的什么啊?字这么丑。”
这是萧玉和第一次仔细阅读段枢白的字迹,他知道自己在读书写字方面不能对段枢白要求太高,可是这字,未免也太难看了。
段枢白一口酒卡在了喉咙里。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个个都嫌他字丑。
他把酒咽下,不在意道:“字丑又怎么样,能认得出就行了。”
段枢白在心里犯嘀咕:我的字,真有那么丑吗?
他开始怀疑人生,他活了这么多年,字也没丑得天怒人怨呀。
萧玉和把『药』方子放下,感叹道:“我就没见过比你写字更丑的人。”
段枢白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那是你少见多怪,男人的字,大多像我这样,笔走龙蛇,这叫霸气,你懂不懂啊,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写你那么一手秀美小字。”
“霸气?呸,字丑还有道理了。”
秋然走过来瞄了一眼,突然道:“表少爷写字要好看多了。”
“是,表哥的字不错。”
表少爷?段枢白心生疑窦,什么表哥表弟表妹的,“什么表少爷,谁啊?”
“表少爷指的是成海翔成少爷,表少爷是成廷尉家的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在京城里可是人人羡慕的好夫婿,我们公子也称赞过他好几次……”秋然说得顺嘴了,脱口道:“表少爷还给我们公子写过情信呢。”
“秋然!”萧玉和叫他名字,秋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也惊慌地捂住口。
在姑爷跟前说曾经有人给公子写过那种东西,这不是败坏公子名声嘛,秋然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秋然赶紧慌慌张张道:“姑爷,我们公子和表少爷可没有一点其他关系,公子从来没有回应过……”
“秋然,别说了。”
段枢白磨牙,这表来表去的果然有猫腻,花前月下,,还有情书!!!他心中醋海滔天,莫名跑出来一个情敌,字还写得比他好看,他的玉和居然还、还称赞过那人。
他想提刀砍人。
段枢白把秋然赶走,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搁,现在只有自己和萧玉和留在封闭的『药』房里,萧玉和靠在柜台边,磨了墨,提笔将刚才的方子再抄一遍,段枢白站起来走向萧玉和,酸溜溜道:“喂,你就没有半点要和我解释的吗?”
萧玉和一袭淡黄『色』锦衣,立在那里,端的是龙章凤姿,淡淡的光晕照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他恍然如仙。
笔尖在纸上落定,轻声道:“解释什么?”
段枢白咬牙切齿:“那位字写得不错还被你称赞过的大表哥。”
“有什么好解释的,莫非你怀疑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段枢白哼了一声:“我要是说我就怀疑呢。”
萧玉和转过好看的眸子,对段枢白为他吃醋的行为既开心又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当初的董姑娘、月姑娘和云姑娘。
早就应该把人拉出来醋一醋某人。
看见段枢白臭烘烘的脸,萧玉和故意拉长了声调说:“如果我说我确实和他有过一段……”
轰的一声响雷在段枢白头顶炸开,段枢白手一用力,把人扯进怀里,萧玉和手中的笔掉了,贱了他一袖子墨汁,段枢白心中发堵,只要一想到萧玉和可能喜欢过其他的男人,他的理智就被愤然而起的怒气冲刷殆尽,段枢白把人恶狠狠地箍在怀里,加重了口中的语气:“不管你曾经有过一段还是两段,你现在可是我的夫郎,以后不准想也不准说别的男人,心里只能记住夫君一个。”
“你抱得我痛死了,放开一点。”
“不放。”
萧玉和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在那薄唇上亲了一口,噗嗤笑出来:“刚刚骗你的,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男人,就是那个害得我狼狈、哭过无数次的大混蛋。”
虽然让段枢白为他吃醋萧玉和很高兴,但他可不愿夫君真的误会了自己。
段枢白咬住他的耳垂,低沉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能让本公子心甘情愿为他做饭,替他洗臭衣服的男人也只有一个,这个人是谁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是谁?当然是段枢白那个大猪蹄子。
段枢白心中的淤堵瞬间化解,理智回笼的他反应过来,之前的话语都是娇少爷故意说出来刺激他的,他哼笑着拍了一下娇少爷的屁股以示惩罚,“以后不许故意说这种让夫君误会的话。”
“谁让你先怀疑我的,我对你一片真心实意,你还敢怀疑我。”
“抱歉,玉和,夫君刚刚说错话了。”
“看在你也是为我吃醋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这字,还是练练吧,太丑了。”萧玉和拿起那张段枢白书写的『药』方,在他面前打开。
段枢白一脸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以壮士扼腕地沉痛声音蹦出几个字:“好,我练!”
输什么都不能输给情敌!
当天下午在议事大堂侧厅,当张长乐踏过门槛的时候,一脸活见鬼了的表情发现他家将军居然像模像样地坐在桌前,表情认真且沉痛地在一笔一划练字,桌角边,还有几张被吹飞的练字废纸,写着满满的字体。
一时之间,张长乐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他恍惚觉得自己午睡还没睡醒,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自己将军居然在练字。
张长乐不禁『揉』了『揉』眼球,眼前的画面依旧没变。
他扣心自问道:
我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将军居然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认真练字。
一股温暖地热流涌向心间,张长乐心中感动不已,简直要热泪盈眶,他家将军终于愿意为他改变了。
段枢白听见人走进了,下意识一抬头,猛地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要掉了,脱口而出道:“长乐,你发什么疯,干嘛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将军,长乐太感动了……”
段枢白把笔捞起来,无比纳闷道:“你感动什么?”
“将军你居然会为了长乐而练字,长乐真是受宠若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