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贝妮关上门,走进室内,从粒粒身旁走过,轻手轻脚捡起地上的柚子。又折身去厨房拿了把小号水果刀。
将柚子在餐桌上剥开,递一瓣给仍旧手足无措的粒粒。
“我最喜欢吃柚子了,你是不是怕我在家寂寞,特意早早从你小叔叔家赶回来?”
粒粒忙不迭点头,见大贝姐姐神色如常,慢慢放松下来,开始坐在餐椅上吃柚子。
朱贝妮无声吃了一片,缓缓开口道:“说实话,你刚才吓我一跳。第一次遇到被撞见之类的尴尬事,真有点分不清该我们向你道歉,还是该你向我们道歉。”
粒粒吃惊得放进嘴巴的柚子粒都忘了嚼。她刚才血冲脑门,反应激烈地矢口“啊”地叫出声,分明是因为觉得目光受了侮辱,连带激起旧伤。怎么会该自己向他们道歉?
实不相瞒,她有一个三个字的词,以“不”开头,以“脸”结束,只因为那是自己一向喜欢的大贝姐姐,她才忍住没脱口而出。
朱贝妮没说话,先自己笑出声:“你现在可能觉得我跟他刚才很没羞耻,但那其实是一种很健康的感情。他未娶,我未嫁,我们俩是光明正大谈恋爱,在认真地培养爱情,朝有爱情的婚姻努力。亲吻、爱抚,甚至性,都是爱情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我跟他并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呃,确实不被人见比较好,所以,我应该反省。
粒粒,我向你保证,在我跟你同住期间,这种事情不会在这套房内再发生。”
粒粒低着头,不说话,一只握着半瓣柚子的手攥得关节发白,柚子水顺着拳头滴下来。同时滴下来的,还有眼泪。
伴随着一声惊扰了沉默氛围的吞咽声,粒粒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充满艰难,也充满委屈:“我小的时候——不算很小,也不是很大,对亲密关系懵懂,却已经知道什么是羞耻——我,不小心撞见父母,父母正在……我站在他们卧室门口,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妈妈脸色挣红,破口大骂,极其难听,‘Y荡’都骂出来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真正吓到我的,其实是妈妈的反应。
在无休无止充满憎恨的咒骂声中,我想逃走,可脚好像不是我的。我不光吓哭,还吓尿了裤子。妈妈见我还傻愣着看,气极败坏,手里抓到什么就朝我扔来什么,我的额头被一把沉香木扇子击中,神奇地留下一个坑,至今仍在。
以后,我特别怕。一直到现在,我仍旧怕看到在一起的男女,怕对我表示好感的男生。
你当我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不正常!
可是,我唯有紧抓住我的天真,哪怕它已经不适合我的年龄。因为,我更怕被贴标签,更怕被证实我是个母狗,是个荡fu。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默默地害怕着,默默地煎熬着……直到,直到你刚才跟我说,我撞见的不是污秽,也不说明我YDang。
他们欠我一个公平。
他们亲手毁了我的心理健康。
我恨他们!”
朱贝妮绕过餐桌,用手轻抚粒粒越说越抽泣的后背。
“也许你妈妈她只是恼羞成怒,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的尴尬,一急之下,就迁怒给你了。”
“可我是个孩子呀。”粒粒莽莽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