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她心口又揪起来,扶着刘二月的手,慢慢站起身。
难怪南景霈会说她任性,说她不懂他的心。她果然任性,而且擅长伤人,尤其擅长负心。他为她精心布置了可以容身的安稳所在,可她却一味想要逃离。他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舍弃,她却毫不留情的践踏着他给予的一切,她给他的,唯有伤害和辜负而已。
她有些腿软,幸而刘二月死死扶住她。她竟然还想夺走他们的孩子!
如果没有今日这一遭,她怕是要让她们的孩子一辈子都痛恨自己的父亲。她不敢往下想,南景霈还没有醒过来,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后半辈子将永远活在对他的亏欠当中。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陪陪皇上。”
她掀起幔帐,房内幽幽的烛光照亮他的脸庞。他静静睡着,样子很乖巧,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个被她忽略了多年却一直爱慕她的南景霈。卸去了皇帝的外衣,远离了权力的纷争。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享受一个悠长的美梦。
榻上的软枕散发出清冽的茶香,那个他喜欢的茉莉花软枕压在他颈下。她答应要送给他,可他却一直没有拿走。
“真……”他梦里呢喃的都是她。
“我在这儿。”她握住他的手,他似听到了,紧蹙的眉心舒缓下来。
她望着他,想着东来和小顺子对她说的那些话。或许她负心的坏毛病是从小养成的,他自幼便对她情有独钟,可她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时的她很小,小到不及他的肩膀,他是皇上的长子,是安安静静的大哥哥。他真的很高,需要仰望才能看到,可她很小,他只要低下头,目力能及的地方全是她。
她替他换了一茬儿药,他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疼,吓得她畏手畏脚。他又静静睡去,她才安心,替他盖上锦被。
一声呢喃,她便手忙脚乱,她不禁自嘲,她这个医女当的忒不合格,亏得是遇上了他这样不挑剔的病人。她这才想起,她在御前除了端茶送水以外,几乎没有做过什么伺候人的活儿。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
“你要快点儿醒过来,听到了吗?”
他闭着眼睛不理她,她便觉得伤心,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
“你听到没有,快点醒过来。”她伏在他床边抽噎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
记得小时候父亲送她一只金丝雀,她爱不释手。后来家中来了布施的一位禅师见到金丝雀,便劝说她结善缘,请她将鸟儿放生。金丝雀是她的宝贝,她并不想放它走,可心里又害怕那位禅师,她不得已打开了鸟笼子。金丝雀在笼子上静静站了一会儿,展翅飞离。她拼命追寻着那只金丝雀,它飞的不高,可离她总有那么一段儿距离。她伸直手臂也难以触及。
如今,他也要像金丝雀一样飞走吗?不行!她不愿意!他是比金丝雀还要珍贵千百倍的宝贝,谁也不能把他夺走!
“追什么呢?”不知是谁在说话。
她转过头,竟是南景霈!她欢喜的向他迎过去,他却一转身,和金丝雀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飞走了,都飞走了!她缓缓蹲在地上抽噎起来。却隐隐觉得什么东西正摩挲着她的头发,好像鸟儿的翅膀,带着暖暖的温度。
她猛的惊醒,望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凝着她,他面色虽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你,你好了?”她有些语无伦次。
他抚上她的眉眼,她哭了一夜,眼睛早就红的像桃儿,水灵灵,却噙满血色。她穿着一套粗布衣裙,发间没有半点装饰,和往日的艳丽牡丹有所不同,今日这样,倒像是诗里说的,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朕没有事,你不要哭。”
“我,我帮你换药。”她抹抹眼泪,扶着床站起来。
“不用,你过来坐下,朕有话对你说。”他拉过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
“朕知道你很向往宫外的生活,你很想去北寒找你爹,可是朕一直都没有答应。朕知道,朕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失去了自由。可朕其实没有恶意,朕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想尽力的补偿你。”
她抽噎了一下:“不,应该是我来补偿你。”
他指尖一颤,半晌才转过头问她:“你说什么?”
“他们,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南景霈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净。
“是我不好,我一直跟你作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最舍不得让她哭,每次她掉眼泪,最心疼的人总是他。南景霈忙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笑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你没有对不起朕,只要你以后别再乱跑就行了。”
她啜泣一阵,突然抬头望着他:“我不会再跑了。”
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他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吻上她的额头:“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