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了夜,雨还没有停。
守卫像雕塑一样淋着雨,一动不动。神机营房平日里就肃静,此时除了雨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雨敲击在各色各样的东西上,发出杂乱的声音。
早早地点上了一盏灯,扁士寒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羊皮古书,从篆文之中寻找一些很久远的传说。眼前发生的事情,以他的见闻也解释不清其中的道理,他只能去传闻里找寻一点佐证。
“西山以北,怪人以龙为食,目如阳,奔如雷,血沉如铁,伤即复……”
“以兽血为纹,刺于背,以血沃灌,白迎日,黑迎月,可得兽之力……”
“冥寒之湖,诞一圣莲,纯白无瑕,食之,生生不息……”
从古籍中寻到了四五种与宁独相似的情况,却都不能完全契合。且古籍中记载多有玄虚,也不足以作为证据。
“如果取一滴血研究,或许能有些发现。”扁士寒抬头望向宁独,又断了这个想法。
对一名医者来说,能够研究透一种特殊的体质无疑是发现一个新的宝库。但是扁士寒也清楚,他研究透宁独意味着什么。即便他守口如瓶,到时候也必定人会发现问题,届时对宁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祸。扁士寒不想研究透,却也需要知道个大概,否则他就无法给宁独提供一些帮助。
扁士寒目光微移,看着守在一旁的胡然,也没有上去劝阻。两人相依为命,他也是没有办法去割断这关系,也只能任其如此。
天都没有太平的角落,神锋学堂如此,神机营房也一样,这也是扁士寒为什么守在这里的原因,并且也只有他才能够替宁独遮掩住其令人瞠目结舌的恢复能力。
“即便他有着这股能力,想要下床也得三四天以后了。”
扁士寒起身点了一根安神香,不眠不休地守在宁独身边可是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这毕竟才第一天而已。
白烟垂直往上,在三尺高后飘散开来,飘飘渺渺,逐渐没了形状。淡淡的香气随之向着四周散去,透过氤氲的水汽,香气也消失不见。
雨很冷,困住了这缕烟,好像出不了这个屋子。
噗通!
在校武场的某个角落里,忽然有人倒在了地上,扎进雨水里,不知死活。四境通玄的强者也会像是中了迷魂香一般,稀里糊涂地就倒在了地上。与此人同样遭遇的还有四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倒了下去。
“扁士寒还真有一手,看来想要去掳走宁独是不可能了。”
“掳走?恐怕连探查都不可能了。我们这是隔得远才没有中招,天知道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无声无息的手段。”
“嘿嘿,有没有调虎离山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接商冲古一剑的想法?”
“算了算了,走吧,这件事只能作罢了!”
点上了安神香,扁士寒未曾理会外面倒下的人,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古书上。
“古有真灵,拘灵抽血,以置换
于人,可得真灵神通……”
胡然看着平躺在石床上的宁独,忘记了身旁的饭菜,而那饭菜也已经凉透了。平日里到了饭点就饿的她,此时全然没了胃口。
“唉,少爷,咱以后还是不赚这钱了,拿命换来的钱太不好赚了。有命赚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呢?唉!实在不行,我慢慢刻剑也是能赚钱的。虽然赚的少,去不成‘余音梁’这样的好地方,但小饭馆还是能去的。天都太贵住不下去的话,去个小城小镇也不是不行。这么久了,手里也还是有些积蓄的,我们是不会饿死的……”
胡然怕是忘了自己手里究竟有着多少钱,就算她十辈子都挥霍不完。她现在只顾碎碎地说着,脑子里没有什么逻辑。
“唉!少爷,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我想回家吃饭,我好饿,又没什么胃口……”
宁独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身体表面上的青红已然全部消退了下去,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就像是熟睡了过去一样。
跟李修孽一战,宁独赢的太惨烈,惨烈到换成任何一个人此时都不可能再活着。
体内的经脉几乎全部崩断,骨头也没一块是完整的,粉碎成瓷片的骨头更是不少,五脏六腑全部渗血,皮肤下的血肉都模糊成了一团,除了外皮,没有什么是好的。这样的状态,本不应该有任何的生机,可宁独体内的生机却在逐渐向好的方面转变。
经脉在逐渐顺通,骨骼也在迅速地复原,血肉像是重生一样。初始时还缓慢,往后则像是火焰般越烧越烈,使得宁独整个人都如同一尊熔炉。
以扁士寒的见识,都解释不通里面的道理,也只能任由宁独自行恢复。最起码目前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坏处,扁士寒也就不插手参与其中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索要了十几种珍稀的药材,并往后拖延宁独的恢复时间。这件事,唯有用他“神医”的名头解释了。
雨声没有停歇,神医馆里也只偶尔有着书籍翻动的声音。
胡然在不知不觉中熟睡了过去,时不时地梦呓出几句。